淩霄推演許久，中宮位仍舊錯綜復雜，不得頭緒。原來這處宮位處於八門之內，開、休、生、傷、杜、景、死、驚，隨時交替變化。中宮陣眼時而在生門，時而入死門，且八門之內另外又衍生出十二小宮位，隻是讓人捉摸不透。 　　他身子本來孱弱，勞神費力之下幾乎暈倒。 　　李雲簫上前扶住：“推不出來，咱們闖出去。”說著就要向前。 　　淩霄大驚，緊緊拽住她：“使不得，這可是上古奇陣，強闖無異於送死。” 　　說話之間，就中沙石草木遊離更快，二人腳下一軟，隻覺深陷漩渦之中。淩霄大驚失色，深知中宮位暗藏明、陰、死、生、迷、正、奇、虛、實九種變化，草木倒懸乃正奇之數，正奇之後便陷進虛實之數。所謂虛實之數，便是幻境與現實重合一處，有真有假，兩相莫辨。 　　“小混蛋，接下來該往哪裡走？” 　　李雲簫揮動玉簫，將飛撞過來的石頭擊飛，漸漸靠近淩霄。她深知淩霄不懂武功，又大病纏身，稍一疏忽勢必喪命於此。 　　淩霄在原地搖搖晃晃，站也站不穩，正惶急之際隻見前方風沙之中一道灰色人影若有若無。淩霄揉了揉眼睛，這才看得分明，那是個灰裳老者。這老者背影看著似曾相識，思索片刻，他忽地恍然大悟。這老者他以前見過，當初破陣之時，推到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時，就是這老者出來擾亂自己。那時他故意提出“九九歸一五九歸零”的論述，淩霄幾乎上當。 　　“又是你！” 　　李雲簫拉住淩霄，往前方看去，半個人影都沒有：“小混蛋，你在和誰說話？” 　　淩霄充耳不聞，一步步向前方老者走去，冷笑道：“這次你又要怎樣刁難我？” 　　那老者也不轉身，聲音低沉：“此乃須彌境，踏入此境者可見未來……” 　　淩霄心中一動：“須彌在釋家典籍中乃諸山之王，乃乾坤之中心。這老兒莫非是說，此處便是天眼玄光的陣心位置。如今進退兩難，索性放手一搏，闖他娘的……”想罷，一把拽住李雲簫，往老者方向沖了上去。 　　就在這一剎，天地劇烈搖晃，流火自蒼穹砸落，大地龜裂，仿佛一切即將毀滅。那老者狂笑起來：“哈哈哈，爾等進我須彌，入我死門，乖乖受死……” 　　二人深處中心，隻覺得身在地獄，受盡煎熬。天空一塊巨石飛撞而來，李雲簫身影一晃，擋在淩霄麵前。“砰”的一震，她被撞飛出去，倒在地上。淩霄一個箭步上前，忙扶起她，神情緊張：“你……你沒事麼？” 　　李雲簫嘴角流血，淡淡一笑：“我不打緊，放心。”說著，一塊落石又飛了過來。李雲簫奮力推開淩霄：“小心！”自己又被落石砸中，倒在一旁，口吐鮮血。 　　淩霄一把扶住她，心中感動，不禁熱淚盈眶，伸手將她嘴角的鮮血輕輕擦去：“傻瓜，淩霄將死之人何德何能，讓你如此待我？不值得的！” 　　李雲簫淚眼汪汪搖了搖頭，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你救我，我救你，咱們互不相欠。” 　　說話間，隻見漫天巨石如流星飛火紛紛向二人砸落下來，環顧四周皆被堵死，眼看避無可避。 　　李雲簫一把抓住淩霄望著火紅的天空瑟瑟發抖：“小混蛋，我們要死了！”淩霄忙一把抱住李雲簫，嘴角含笑：“有我在，別怕。”李雲簫望著他的眼睛，依偎進他懷抱，點頭一笑：“好，我不怕！” 　　須臾，隻見周天萬物忽然停滯，時間靜止。 　　那狂笑的聲音陡然停止，變得驚慌失措：“爾是何人？退出去，退出去……” 　　淩霄隻覺莫名其妙，拽著李雲簫向前。不料手上一緊，李雲簫在身後一動不動。她的眼睛呆呆地盯著前方，不一時，似乎看到了極其傷心的事情，眼淚源源不斷地自腮邊滾落。 　　“喂！你怎麼了？”淩霄搖了搖她，她好像沒有知覺，充耳不聞。 　　淩霄正驚訝之時，前方一陣肅殺的冷風呼嘯而來。那冷風一卷，周遭沙石草木瞬間碎裂，在眼前化為灰飛消失不見。淩霄抬頭，前方站著一個黑袍人。他身著漆黑長袍，帽兜遮臉，背負一柄漆黑古劍，背對淩霄。 　　“你是何人？”那灰衣老者聲音顫抖。 　　黑袍人大喝一聲：“滾！” 　　灰衣老者渾身一顫，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黑袍人一揮衣袍，於前方打開一條路：“隨我來。” 　　淩霄抱起呆木的李雲簫，跟著黑袍人跑了過去。 　　那黑袍人走得不快不慢，淩霄怎麼追趕，二人始終保持在相等的距離。淩霄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幼時兔九公曾施展過“一步橫移”的功夫，那道理與這黑袍人的步子十分相似。隻可惜這些年他專注於醫術陣法，倒把這門功夫忘了。 　　那黑袍人猛然駐足：“到了！”說罷沖天而去。 　　淩霄望天大叫一聲：“你究竟是誰？” 　　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餘音：“驚鴻一舞，淩霄萬古……”淩霄一怔，他口中是什麼意思，是說我麼？ 　　思索間，隻見前方一片空闊。空地上立著五塊巨大的石碑，每一塊石碑上都刻滿了奇怪的符號。 　　“小混蛋”李雲簫忽然醒了過來：“恰才怎麼了？” 　　淩霄看她清醒過來，大喜過望：“你……你恰才看到了什麼？怎麼跟木頭人一樣了？” 　　李雲簫淚眼汪汪，找書苑 wｗw．zhaoｓhｕyuａn.ｃom 啼笑一聲：“我沒事……咦……前方的石碑是什麼？” 　　淩霄皺眉：“這裡是天眼玄光中心，我在香山十年，從未來過，這其中的秘密我也不得而知。”話說至此，心中暗道：“九公該當知道，若能出去便問一問他。” 　　走近石碑，隻見縷縷紫霧從石碑裂縫中透出。淩霄偶然一嗅，忽覺身子一輕，宛若騰雲駕霧，腦中忽地閃現出一串奇藝的景象。當此時刻，忽然想起當年大白猿帶著自己，就在那懸崖邊上練氣一事。那時也是這般紫霧，也是這般感覺。 　　望著縷縷紫霧，淩霄心中驚駭：“莫非此處的紫霧與懸崖下的紫霧有所聯係？” 　　他記得懸崖下的紫霧隻出現過兩次，一次是大白猿楚南鐘帶自己練氣時，另一次便是劍湖老瘋子失蹤的那一夜。 　　那一夜，老瘋子對著懸崖一陣咆哮，仿佛麵臨著平生宿敵，即將迎來一場生死決戰。那時，老瘋子聲若驚雷，餘音繞梁，久久回旋於天地之間。淩霄就在遠方樹林中遠遠觀望，而那紫霧就像活了過來，一直圍繞著老瘋子旋轉。終於，老瘋子怒喝一聲，沖進懸崖。從那以後，淩霄便沒有再見過他，那紫霧也從沒再出現過。 　　若說老瘋子摔死了，淩霄一萬個不信。他猜想，老瘋子或許清醒了，離開了香山。或許在崖底迷路了，再也回不來了。 　　那懸崖有多深，淩霄也不知道。仿佛深不見底，仿佛是通向另一個幽深的世界，那裡麵充斥著恐懼和死亡。 　　淩霄收回思緒，撫摸石碑，忽地眼前一亮：“這……這是上古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