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淩霄墜落大海,共工之力在水中自行護主,於周身爆出一圈紫氣推開海水。待他緩緩轉醒,隻見自己漂浮大海之上。抬眼望去,海氣蒸騰,早已不知大船蹤跡。 身子微微移動,前胸刺痛難當,深知那毒針還在體內。他在大船上悟通馭氣之法,如今真氣在體內已能自由運轉。便以二指壓住傷口邊緣,將真氣集於鳩尾,大喝一聲,那毒針“嗖”一聲飛出體外。淩霄眼明手快,一把將毒針抓住,隻見那針一大一小,由兩根凝結而成,不由得瞪圓眼睛:“這……這是子母針,恰才偷襲我的人是千毒門麼……” 出神之際,四周水麵隱隱傳來動靜。 淩霄舉目四望,魂不附體。隻見數條鯊魚嗅著血腥,四麵八方圍了過來。不禁心中叫苦不迭,這大海之上,鯊魚極難對付,何況現在有傷在身。惶急之際,一摸腰間,抽出玉簫,隻能以此防身。 鯊魚四麵圍定,應勢而發。隻見左邊一條疾若水箭,“嗖”一聲沖向淩霄小腹。淩霄握緊玉簫,注入真氣,對著鯊魚眼睛猛然一點。“突”地一震,那玉簫立時刺入巨鯊眼中,血流如注。四麵鯊魚嗅到血腥,對著那流血的鯊魚一擁而上。 圍攻之下,受傷的鯊魚傷口越來越大,過得片刻,那一片血水朦朧,海浪翻滾,淩霄已看不清情勢。不禁心驚膽戰,急忙轉過身子,奮力向前遊去。 才遊了不遠,隻覺身後又有動靜。匆忙中回頭,隻見群鯊吃了受傷的同伴,復又追著淩霄而來。 淩霄運起共工之力,在水中雖然若遊魚一般靈活,然而那鯊魚卻比他迅捷了兩倍不止。眨眼間已鉆到腳下,淩霄驚慌失措,急得一腳踢去。他腳尖點在鯊魚鼻尖,借勢一躍,竟是躍出水麵三丈多高。 低頭一看,腳下滿是鯊影,又急又怕。此際緩沖之力已消退,眼看又要落入海麵。他猛然提起一口真氣,腳尖於海麵一點,一念間又躍起一丈高下。淩霄大喜,在墜落之際重蹈覆轍,便似一個球兒一般於海麵彈來彈去。眼看拋開了鯊群,淩霄四顧,大海茫茫,不知何去何從。心中暗道:“若能似傳說仙人那般瞬息千裡,這大海焉能困得住我淩霄。” 他心念至此,不禁靈機一動:“我練會‘一步橫移’已經有些時日,卻不知在這大海之上能否用得出來?”想到這裡,趁身子彈在空中,集中精神算準九宮路數,落下之前一步踏出。那一步,忽然耳邊生風,身子一輕,就如飛絮般飄然落定。回頭一看,自己這一步自空中邁出,離原地已有十三四丈。 淩霄心頭大喜,便又如法炮製,不過一時,竟已躍出二三海裡。漸漸察覺氣海空伐,心脈刺痛,深知再這樣下去身子承受不住。抬頭間,那不遠處有一道漆黑的影子,形似巨劍,立於天海之間巍然不動。 淩霄極目遠眺,隻見那黑影之下有點點火光,之上有雷雲湧動。不由得暗道:“那不會便是神劍島罷!”他知道餘墨等人此次出海都是沖著神劍大會來的,如今九公小梅與他們同在一艘船上,找到神劍島,自然就能找到他們。 淩霄加快步伐,破開海霧,遠遠看到一座光禿禿的石山。那石山是他剛剛在遠處看到的黑影,形如大劍,劍柄在上,就如倒插滄海,十分壯觀。 靠近劍山,四周海域泊著數條大船。那些船上旗號各異,分別代表著各個門派,粗略一數,隻怕不下二三十。 淩霄落入水中,四周找尋,隻見打著“青蛇”旗號的大船泊在不遠,心頭大喜,匆忙遊了過去。躍上大船,裡外找了一遍,船上空無一人。淩霄自咐:“九公與小梅他們也上島了麼?”想罷,正要下船。船底忽然傳來一陣埋怨之聲:“九公,你別再喝啦!再喝便讓人發現了!” 淩霄聽出是阿三聲音,不由得大喜,敲了敲船板:“阿三九公,我是淩霄。” 阿三在下方激動得叫了:“公子,你可回來啦!小梅不成啦!”說著,打開船板,原來船底有個暗倉,本是用來儲存酒食用的。 那時船艙外打鬥激烈,九公心知大事不妙。急忙找地方藏身,忽地鼻子一嗅,嗅到船底酒香沉沉,喜出望外。當即打開暗倉躲了進去,因此三人躲過一劫。 淩霄接過小梅,隻見她蛾眉緊蹙,半睜雙目,仍舊是昏迷不醒。 “妹子!妹子!”淩霄喊了兩聲。 小梅於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了淩霄的聲音:“大……大哥……別忘記吃藥……”這一句話說完,竟自又昏昏睡去。 淩霄聽她說話,不禁心中一軟,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傻丫頭,自己都這樣了還是隻顧著大哥!”說著,摸出一粒丹藥喂她吃下。等她呼吸漸漸平穩,這才輕輕將她放在床上。再看九公,趴在地上浪醉如泥,不禁搖了搖頭:“這麼多年了,現在才知道九公嗜酒如命。” 阿三道:“公子,咱們的水手都被老妖婆抓走了。” 淩霄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會救他們的。你將船泊到遠處的小島等我,照顧好九公與小梅。”說罷,將腰間玉簫取下塞進九公懷裡。他知道這一去將有大戰,隻怕不小心弄壞了玉簫。 阿三點了點頭,淩霄又道了聲謝,這才跳下大船,向神劍島趕去。 剛一上岸,隻見那島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那劍山深處,有熊熊烈火噴湧而出,隨風一吹,便是一陣熱浪撲麵而來。 走了幾步,隻見山穀入口早已有人守衛。一共五人,身穿青褐色短衣,手裡握著兵刃,顯然是神劍島的護衛。 淩霄上前來,卻被五人攔住。 “請客人亮出請柬!” 淩霄一愣,竟然還要請柬。當即假裝胡亂翻找一陣:“請柬丟了。” 五人立刻封住去路:“我家島主說了,沒有請柬,概不準入島。” 淩霄不知島內虛實,隻得壓下怒氣,退到一旁想法子。就在這時,一個籃衣漢子領著七八個手下走了過來。那漢子上下打量淩霄,自言自語道:“青衫少年,臉有病容,腰懸天醫金令,名叫淩霄……” 淩霄看他喃喃細語,似是在說自己,便將頭邁開,假裝看不到他。 藍衣漢子恭敬一笑,望著淩霄問:“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淩霄裝著斯文樣子回了一聲:“在下淩霄。” 藍衣漢子一臉驚訝:“香山藥郎,淩霄?” 淩霄點頭:“區區便是。” 藍衣漢子大喜,躬身拜倒:“清水寨姚天行見過老大。” 淩霄錯愕,將“姚天行”三個字想來想去,隻是沒有頭緒。 姚天行對身後弟兄們道:“這位便是香山藥郎,數天前他在香山救我數千綠林兄弟,不久又於海濱城解救三千難民,當真是大仁大義。那日在香山,江北山東三十六路首領,俱已拜他做老大,往後我姚天行在清水寨,隻能叫老二。” 身後幾個弟兄忙行了禮。 淩霄問:“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姚天行笑道:“黑風寨二當家雷虎與我交情不淺,他知我來海上參加神劍大會,派使者來囑咐我一番。使者說老大也在海上,若能遇上,定要我好好招待你。那使者還說了你的樣子,他說‘一襲青衣磊落如風,一臉病容玩世不恭,腰懸天醫金令牌,敢與閻王爭命,本家一姓淩雲壯誌,名字一聲九霄遊龍’。” 淩霄一聽啞然失笑,雷虎草莽出生,哪會胡謅這些,定然是林文軒教他念的。 姚天行笑道:“你說這雷老二,素來是個酒囊飯袋,西瓜大的字識不上兩擔子,怎麼掉起書包來了?我讓那使者將話兒寫下來,左看右看,右看左看,看了三個日夜,愣是不明白什麼意思。後來在海上,遇到一個純陽宮的老道士,他來我船上要酒喝,我便將那些字給他看。道士看了隻顧哈哈大笑,我以為他在嘲笑我看不懂,抬手要打,老道士踏出船艙飛天而去,回頭留下一句話‘青衫少年,臉有病容,腰懸天醫金令,名叫淩霄便是你要找的人………’他這樣一說,我就懂了,巧是在此遇見了你。” 淩霄一笑:“姚大哥,那敢情好,你帶我進去。” 姚天行摸出請柬,對守衛道:“這位與我一起的。” 守衛看了看請柬,讓開路:“既然是姚總兵的客人,請進便了。” 姚天行帶著淩霄走進石穀,淩霄好奇道:“你一個山賊強盜,他怎麼叫你總兵?” 姚天行得意一笑:“老大有所不知,我那清水寨紮在海防死角之處。扶桑海賊幾次想要掃蕩海濱,都被我寨中兄弟用命擋住了,他媽的,有我清水寨在,扶桑賊休想上岸……” 淩霄一聽,不禁對姚天行敬重了幾分。難怪神劍島邀請天下英雄,將請柬發到了他手上,這姚天行雖為海盜,卻在沿海浴血奮戰,抵禦外賊,自然算得上是一號英雄。 眾人往前繞過幾座石丘,忽聽一陣人聲沸騰而起,再往前,眼前忽地豁然開朗。 不遠有一個空曠的廣場,場上此時已經是人山人海。眾人麵對石山,分派駐定。 姚天行領著眾人在東南角落停下,前方是一個巨大的廣場,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能容數萬人之多。廣場周圍羅列著各門各派的旗幟,旗幟迎風飛揚,瑟瑟有聲。 淩霄抬頭,隻見前方有一老嫗眼睛微瞇,死死盯著遠方的劍山。她身後站著餘墨、徐飛燕等人,隻是不知為何,他們魂不舍守,如木頭一般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淩霄一怔,難不成是這老太婆用子母針傷的我?若是如此,那她便是雲簫的師傅千毒婆婆。 過了半柱香時間,劍山之上噴出一團火焰。眾人神情緊張,紛紛站起身子:“出來了出來了,島主出來了。” 那火焰連閃三次,忽然一道人影自火光中剝落出來。人影沖上半空,一個翻身,就如石頭般墜落,停在廣場正中。 隻見來人六十來歲,留著山羊胡子,滿臉漆黑,頭發散亂,身上發出一股濃烈的焦味,模樣甚是狼狽。 當下一人驚呼:“閣下便是鑄劍師蒼風島主?” 那人四麵抱拳:“老朽便是蒼風,我神劍島恭迎各路英雄大駕。” “蒼風島主的出場,真是驚煞眾人啊!”那人笑了起來。不一時,四麵笑聲如潮。 蒼風聽他言語譏諷,也不甚介懷,淡淡說道:“老朽那神劍即將出爐,火候不能差一分一毫,所以老朽怠慢了諸位,恕罪恕罪……” “鑄劍的就你一人麼?” 蒼風一笑:“我這島上有十二劍奴,俱都守著劍爐,離不開半步。” 又有人問:“劍爐便是那山火出處麼?” 蒼風得意一笑,意氣風發:“正是,老朽那劍爐,上接天火,下藏地精,一經開爐,三界回響,天地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