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上前三步,忽然低吼一聲,雙掌一揮。掌風所過擎起無限劍鋒,寒芒迸射,就如浪潮一般洶湧而來。 青邪搶前一步,手中折扇飛速舞動,以畫龍點睛之法點出三道寒星,向那無限劍鋒迎去。 “叮叮當當……” 半空中一陣亂響,火星飛濺。三道寒星凝結交錯,在劍峰之間來回飛撞,結成大網將劍鋒鎖在中心。那無限劍鋒猛然收勢,於空中化為烏有。 鬼影的聲音自暗處傳來:“你退下吧!你不配合也動手。” 青邪大怒:“藏頭縮尾,你看不起誰?” 鬼影道:“你摸摸你的喉嚨。” 青邪急忙低頭,一摸喉嚨,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暗紅的痕跡。便是說,不知不覺之間,神影的劍已經從他喉嚨前劃過了。 青邪驚了一身冷汗,自己博覽群書,熟知各家功法,卻從未見過這種劍訣。它無聲無息,飄忽難尋,猶如鬼魅。 淩霄忽然舉步上前,對那鬼影高聲叫道:“淩霄心魔!” 鬼影猛然愣在原地,半晌才吐出一句話:“冤家路窄!”說罷,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 青邪看向鬼影,心頭一驚,隻見他麵部潰爛,雙眼如炬,那神情與淩霄一般無二。當下心中猜測,這二人難道是至親兄弟? 淩霄道:“自海濱一別,咱們許久未見。”起初淩霄感覺他身上有一種神秘氣息,自己雖道不清楚,但覺得十分熟悉。直到鬼影發劍,那股戾氣讓他猛然醒目,與當年九天伏魔陣時的感覺一模一樣。於是對他喊了一聲“淩霄心魔”,鬼影被淩霄道破真身,隻能從影子中走了出來。 淩霄盯著他看了良久:“你變了。” 鬼影也盯著淩霄看了良久,才回了一句:“你也是。” 二人說了一句,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陣寒風自中間刮起,圍繞他們回旋不止。就那般過了許久,急壞了一旁的青邪:“你們打不打?” 他剛要上前幫助淩霄,卻被古天絕一把拉住:“不要去,他們二人以劍意相鬥,周邊此時俱是強悍無比的劍氣,若你闖了離去,便會被劍氣刮碎?” 青邪聽說過這等本事,那是地仙一流的把戲了。然而眼前淩霄,神劍島與自己分別不到三年,縱使他再怎麼天賦異稟,想也不可能在三年之內直達地仙之境。 當即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往二人中間拋了過去。 古天絕驚了一跳,大喝一聲:“住手,卻已阻止不及。” 那石頭一入劍圈之中,轟隆一響,那石頭瞬間在空中化成灰燼。與此同時,一陣熱浪猛然擴散,淡淡劍光以二人為中心,密密麻麻飛散而出。 青邪大驚失色,才知老爺子所言不虛,急忙一把拽起古天絕飛天而起,險險避過那些劍氣。可憐那周圍看守的士兵,懵懵懂懂間被劍氣刮為血霧。 淩霄魔眼半開,神識透過周圍,眼看二人戰圈緩緩擴大,隻怕殺傷無辜百姓。然而劍意已起,二人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若要撤劍移步,已是萬萬不能。 淩霄便以傳音之法,大聲向北冥城中高聲念道:“劍士比劍,速速出城……” 他這一喊,聲如晴天霹靂,震耳欲聾,將方圓百裡形成一場地震,雞飛狗跳,房屋震蕩。家家戶戶都從夢中驚醒過來,淩霄一字一句傳到耳邊,那不怕死的好奇無比,竟尋聲而來。 那些人一進戰圈,一聲慘叫,當場被橫飛的劍氣刮為血霧,屍骨無存。這下子眾人才知那聲音所言不虛,紛紛收拾一番,跑出城去。 青邪與古天絕飄在北冥城上空,隻見城中空空蕩蕩,二人仍舊站在街心一動不動。而城外,北冥王為首,百萬人口密密麻麻,已將北冥圍得水泄不通。 此時就在南門三裡之外,鐵鋪之中。一個老鐵匠赤著臂膀,怕已有七八十歲。他胡須飄白,卻自精神抖擻。已停下生計,望著北冥城兩眼放光。 須臾,便見三三五五百姓齊聚而來,坐在門口的桌子邊討論起來。 “老殘,那城中出大事啦!” 老鐵匠淡淡一笑,一瘸一拐,自屋內沏了一壺茶,走了出來。因為他左腳殘疾,所以這裡的人都叫他老殘。 老殘與眾人坐下:“老殘知道啦!那城中有劍仙鬥劍,劍氣縱橫不絕,殺氣已披靡百裡之內。” “唉!他二人不知要鬥到什麼時候。” 老殘笑道:“遠著哩!讓你家親戚撤出城中三裡之外,那戰圈還會繼續擴大。” 有人冷笑道:“老殘,你一個老鐵匠,說得那麼玄乎?就好像你也精通劍術一樣。” 老殘哈哈一笑:“說不上精通,略懂一二。” “那你說說,他二人孰勝孰負?” 老殘扶須遠望北冥城,鳳眼微瞇,沉默四片刻:“這場大戰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藍色劍獲勝氣,第二階段是紫色劍氣獲勝,至於第三階段,未可知也!” 那人是半點也不信,吹牛皮誰不會,關鍵不是每個吹牛皮的人都願意提供茶水的。一邊聽人吹牛皮,一邊喝他的茶水,這日子總要過得快些。 有一人就看不慣老殘一副故作玄乎的模樣:“老殘放屁,什麼藍色紫色,你用什麼眼睛看見的?” 另一人附和道:“據說狗能看見人看不見的東西!” 老殘聽他一說,卻也不生氣。鄰居之間貧嘴開玩笑,豬狗牛馬,什麼都說得!忽然指著北冥城笑道:“你們看,劍氣起了!” 眾人看去,隻見城中不知何時升起了兩道光圈,形如劍尖,將北冥分作兩塊,一南一北。 兩道光圈若隱若現,果然如老殘所說,北方的是藍色,南方的是紫色。眾人不禁對老殘側目,難道這老家夥有些本事。 老殘背對眾人,負手遠望。狂風卷起他滿頭亂發,那一剎,眾人隻覺他忽然如一座巍巍大山,在眼前屹立不倒。 這老殘,當真有些精彩的故事。 而隨著一聲嬌喝,眼前的這座大山,瞬間傾倒:“殘哥哥,幫妹妹打三十支箭,阿爹明日上臺原打獵用的。” 老殘小腹一收,肩膀一塌,一臉猥瑣地回過頭來,看向那妹妹。按照規矩,來這裡打鐵,若是年輕女人,叫他一聲哥哥,是可以免費的。所以,大家都喜歡驅使自家女人往鐵匠鋪跑,虧損那是一定的。 這老色胚,不知道有多少積蓄,都十年了,他的鐵匠鋪居然還沒倒閉。 “元英妹妹,你來了呀!” 什麼妹妹,做他孫女都不覺得老。那女子二十多歲,獵戶打扮,相貌平平。左右一聲哥哥,喊得老殘幾乎飛了起來。 “元英妹妹,來打箭嗎?先坐坐……呀!沒凳子了,坐哥哥腿上好了……”老家夥一副猥瑣,兩眼逢春,就快流出哈喇子了。 眾鄉親習以為常,這老殘本就是個老色胚。小鎮上的女人,哪個沒被他調戲過。弄不好,那條腿,就是調戲女人被人家給廢了。 元英妹妹羞罵一聲:“你又調戲我,回去我告訴爹爹。” 老殘大笑:“那敢情好,你爹爹來,咱們就說說聘禮的事情。” 元英道:“狗嘴吐不出象牙,西街的寡婦李,你不要啦!” 老殘說嗨了嘴:“那寡婦李,哪裡有元英妹妹看著帶勁……” 恰巧一個黑衣婦人路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狠狠瞪了老殘一眼。老殘趕忙住嘴,進屋打箭去了。那黑衣婦人黑巾圍臉,看不清麵容,隻露一雙眼睛。不過那眼神和婀娜的身段,大概不會超過四十歲。她便是元英口中的寡婦李,兩年前剛來小鎮,在鎮西搭了草屋。獨來獨往,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 據說這寡婦李一身邪氣,那些血氣方剛的漢子,夜襲寡婦門,結果哪一個不是被打得半死不活。因此大家篤定,寡婦李家裡藏著男人,且那男人是個狠角色。後來,小鎮上的人都不太願意去招惹她。 “劍氣起了,你們快看快看……” 有人叫了起來,老殘手裡夾著鐵,奔了出來。隻見北冥城上空,兩道劍光此起彼伏,交錯不絕。那藍色劍光略勝一籌,紫色劍光往中心一收,漸漸被壓低下去。 老殘放下鐵塊,眼放精光,扶須道:“以靜製動,以退為攻……” 北冥城中。 淩霄與鬼影還是一動不動,淩霄的天魔神眼已完全打開,二人心神交匯,已入無人之境。 隻見他們來到一處高山巔峰,劍光飛騰,來來往往鬥在一處。他二人被劍意拉入這巔峰之境,外麵看來靜止不動,實則已在此鬥了許久。 淩霄將“麒麟刀”“迎月”“無心”“落雪”四種劍術盡已使出,卻占不上一絲一毫上風,心想這心魔進步委實恐怖。自己靠著天山雪蓮,得劍聖幫助破天劫入魔門,歷經千辛萬苦,數次死裡逃生,才有今日修為。而這心魔,他又如何做到蛻變如斯?難怪青邪說他是數十年來,天下第一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