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福音》？” 　　海索再一次驚醒，抬頭一望，天蒙蒙亮。 　　“TND，人家睡覺都是為了休息，我睡著了還要工作！” 　　白天醒著要扮神父，夜裡做夢要裝密教徒，可把海索給累壞了。 　　“算了，至少事情有了進展，那位……”海索想到這裡突然卡了殼，“夢裡那人都說了什麼來著？” 　　不好！做夢的內容果然容易忘！ 　　海索如垂死病中驚坐起，隨手就抄了一支能寫字的物件把自己還記得的東西記錄下來。 　　“唉，太驚險了……” 　　海索寫完之後，鬆了一口氣：“先去把彌撒禮給做了吧……” 　　當了十天的神父，海索現在對業務已經很熟練了。 　　借著原身的拉丁文底子和翻譯透鏡的加持，海索現在已經能像模像樣地讀幾段聖經裡的內容了。 　　“In erat Verbum et Verbum erat apud Deum et Deus erat Verbum（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或譯：邏各斯原本就在；邏各斯與神同在；邏各斯者，神也）……” 　　這是聖經新約《約翰福音》開篇的第一句。 　　海索如今能擺出來的這語調，這姿勢，還有這眼神，已經很像個水平高超的神棍…哦，不，神父了。 　　新約裡，能稱作“福音書”的隻有四卷，《約翰福音》正是其中之一。 　　海索這時又想到夢裡那人所談及的《約瑟福音》，此“福音書”明顯不在新約之中。 　　篡改聖經，或自己編寫福音，不就是典型的異端行為嗎？ 　　海索已經完全想好了，等這彌撒結束，自己就趕快去把這本異端福音書找出來，千萬不能讓旁人看見。 　　雖說修道院剛受了男爵的資助，然而共融聖事裡分食的麵包與酒水還是很次的那一批。 　　畢竟，財海索所欲也，名聲亦海索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名聲而取財者也。 　　彌撒一結束，海索就立刻更衣，準備去把原身的“異端罪證”找到並藏起來。 　　雖然不知道哪裡找，但他相信自己肯定能找到。人總是要樂觀一些的，不然生活怎麼過得去？ 　　然而，事情永遠不會如此順利，小約翰與其妻女正好被找回來了。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這麼一回來正好打斷了海索的計劃。 　　雖然海索已經基本了解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了，但審案的樣子不能不裝。 　　“瑪麗安……”海索無法稱她為修女，因為她被修道院給逐出去了，“昨日下午，你一直與艾瑪待在她的家裡吧？” 　　“是的，神父大人。” 　　看來亨裡克已經與她把口供對好了。 　　“赫密特太太，你是在中午見到小約翰三人出村的？” 　　名喚赫密特的老婦人離群索居，獨自一人住在村外的小屋裡。 　　“是的，神父大人，小約翰三人出了村後，我才聽到修道院的午禱鐘聲。” 　　“小約翰……” 　　海索又問詢起了這位小約翰，卻發現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難不成這是他因為弒父而後悔了？ 　　海索是不會同情這種人的。 　　“小約翰，你中午離村是去哪裡？” 　　“……神父，我……我是去帶妻子和女兒去村外散散心……” 　　這理由也太拙劣了，不過海索還是捏著鼻子應了下來。 　　“那這樣看來，白湖村村民的嫌疑都排除了。”海索假裝向亨裡克詢問道，“馮·耶林先生，這兇案有沒有可能是外人所為？” 　　“嗯……啊，確實有可能！” 　　亨裡克這演技也值得一座奧斯卡小金人。 　　“修蘭斯坦因境內有一夥綠林強盜，頭頭喚作漢賓羅。這些匪盜很有可能流竄到白湖來，取了可憐的老約翰之性命。” 　　“哦，那事情就明朗了。” 　　“小約翰家裡可丟了什麼財物？” 　　小約翰自進門來就相當木訥，他的妻子代為回答：“是的，神父大人，老父親在家中所藏的財物都不見了，定是匪盜謀財害命！” 　　小約翰的妻子還挺精明，海索屬實佩服。 　　小約翰若想繼承老約翰的遺產，按照修道院的契約，應當支付給海索一筆不小的遺產稅。 　　但這時若說給匪盜搶走了，那麼小約翰的家裡可就全是小約翰自己的財產了。 　　不過，無所謂了，海索現在隻想把這破事給壓下去。 　　“如此看來，這案子就結了。馮·耶林先生，請宣判吧……” 　　“好，那麼老約翰此案就定為匪盜作祟。為安撫約翰一家，我已請神父免去約翰一家的房屋繼承稅與田產繼承稅。” 　　“小約翰，請節哀順變吧……” 　　皆大歡喜，除了老約翰以外的皆大歡喜。 　　幾乎由半個村子的人參與的“完美犯罪”就這麼落下帷幕了。 　　海索竟瞬間有些悵然若失。 　　他眼睛一瞥，竟還見到小約翰待在一旁神色迷離。 　　“小約翰，你若因沒能救得了父親而心中有愧，便隨我來吧。向我告解你的罪行，願天主寬恕你。” 　　海索自己肯定不會寬恕這麼個“情義絕”，他找小約翰談話隻想知道案件的具體細節。 　　尤其想知道那位“隱士”的謀劃。 　　告解室僻靜處，海索已叫阿諾德在外邊看著，防止有人聽見他們的對話。 　　“小約翰，我早已知曉一切，而我現在隻想聽到真相從你口中說出。” 　　海索的教主B格還是要撐住的。 　　“神父啊……” 　　小約翰淚如泉湧，海索真是驚了。 　　他還以為如小約翰這樣的弒親禽獸早已就是鐵石心腸。 　　小約翰就這麼哭了許久，絮絮叨叨地把自己的苦衷訴了個遍。海索聽了半天，大致是聽明白了。 　　總的一句話，約翰家果然“父慈子孝”。 　　“老約翰知曉你與索菲婭有所勾結，所以拿此事來要挾你？” 　　“然後，你在夢中受了‘畢風’的挑唆，鬼迷了心竅，才想對自己的父親動手？” 　　“畢風”又來了，真是陰魂不散。 　　“你夢中的這位‘畢風’是什麼形象？” 　　“……是位知性的婦人，找書苑ｗww.zhaoshuyuan.coｍ 而且她還讓我信任神父與您的仆從……” 　　海索相當懷疑這位“畢風”就是那位“隱士”。 　　若是如此，那這“隱士”的巫術還挺強，既能托夢，還能有迷人心智的效力。 　　自己絕不能讓她看出自己是個草包！海索如是下定了決心。 　　“……神父，我真的沒想害死父親！” 　　“好好好……” 　　早乾嘛去了，現在在這哭？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老約翰那倒黴蛋是給整個白湖村害死的，所有人都是兇手。 　　“你去吧，贖罪的日子還長……” 　　小約翰搖搖晃晃地走了，海索待在告解室裡也陷入沉思。 　　十六世紀的封建與神權統治之下，公平正義之類的概念從來都不存在。老約翰隻是個犧牲品罷了。 　　作為神父的海索能做的也就是在盡力保全自己的情況下，稍微對世界的改善做些貢獻吧。 　　想到這裡，海索都快把自己給觸動了。 　　他正想繼續升華時，眼睛又瞥到了一個小物件，施法立刻就被打斷了：“嗯？” 　　這小小的告解室裡竟有個令他相當眼熟的木製浮雕。 　　“又是‘全視之眼’？” 　　隻不過這裡的三角是倒過來的。 　　海索上手將這三角翻轉歸正，隻聞“哢噠”一聲，像是觸動了什麼機關。 　　很快，一個暗格就自告解室內彈了出來。 　　“這TM竟然是……《約瑟福音》？” 　　原身藏東西已經藏出“路徑依賴”了。這下海索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