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為人(1 / 1)

五百年後。   石頭村唐家小院,一名模樣十二三歲的少年自門外跑來,手裡拎著兩隻半死不活的山雀,邊跑邊喊。   “爹,娘,小弟,今日晚飯咱們吃雀兒湯如何?”   院子內,正在玩泥巴的小男娃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抹了一把鼻涕,笑著朝少年跑去。   “哥哥!你回來了!”   少年摸著懷裡娃娃的頭,寵溺道:“阿弟,哥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用衣服擦鼻涕,哥給你的帕子呢。”   小男娃指著一旁的石桌,用稚嫩的童音說道:“哥…帕子硬了,鼻涕乾了…帕子就硬了。”   少年看了一眼桌上的破帕子,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   “沒事,回頭哥用薄荷草給你洗乾凈,保管香噴噴的。”   “嗯嗯,”男娃在少年的懷裡使勁揉了揉臉蛋,笑的開心極了。   少年望了一眼屋內:“爹娘怎麼樣了,哥昨晚在那大栗子樹下等了一夜,總算逮到了這兩隻山雀,老肥了,小雞似的,晚上給你們煮湯喝。”   男娃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早起我問爹娘,他們都說挺好,但我總聽見他們咳嗽。”   少年眉頭輕皺:“乖,你先在院子裡玩,哥去看看爹娘。”   將山雀放進廚房,又去井邊打了水,洗了手臉,少年才端了熱水,朝屋內走去。   土砌的屋子,茅草頂早已破敗,屋子裡陳設簡陋不堪,一入內便是濃烈的草藥氣味。   五百年前雷劫山突逢大難,神魔難以近身的雷劫神樹竟然被一刀斬斷,雷劫山被夷為平地,而身為守山人的唐一也被劈散了雷體,隻留下一縷殘魂,飄蕩人間,最後落在無名溪邊的一株野草之上,從此無人問津。   他始終不明白,這世間有什麼力量竟然能毀他雷劫山,也毀了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唯一記得的便是那日整個雷劫山充滿了無數氣息,有仙有魔有獸亦有人,萬道聚在。   歲月流逝,直至八年前,一名五歲的男娃,因為貪玩誤食了毒草,跌爬間竟然倒在了他的身旁,或是死前的掙紮,令他胡亂抓起溪邊雜草,一並塞進了嘴裡,奈何還是送了命,從此,唐一便占了這具身體。   巧的是這家也姓唐,唐一軟磨硬泡了好一陣子,才讓原主的爹娘同意,把他的名字徹底改成了唐一。   這家很窮,兩年前還遭了難,家中財物被搶,父母更被毆打至重傷,從此臥病在床。   傷病久之轉成了癆癥,耗費湯藥還不能乾活,眼下家人的溫飽都已經成了難題。   站在堂內,就聽見屋子裡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   唐一嘆了口氣,掀開草簾走進了屋子,映入眼簾的便是兩人躺在床上,捂著胸口,一看見他來了,又都拚命的忍下了咳意。   “我兒回來了。”唐母麵色蒼白,瘦削貼骨,眉眼卻仍舊滿是慈愛之色。   “爹娘,您二老今日覺得如何,身體可好些了。”   唐父強撐著坐了起來,咧開嘴扯出一絲笑,點頭道:“好多了好多了。”   話音剛落,卻又拚命的咳嗽了起來,嚇得他趕忙用骨瘦如柴的手捂著嘴巴,可胸口的一陣濁氣直達咽喉,頓時一股腥甜沖出。   唐一立刻便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爹!”   唐一趕忙沖了過去,將唐父扶在懷裡,然而他已經昏厥,無論唐一怎麼喊都不見醒來。   “相公!”唐母掙紮起身,哭著呼喚唐父。   院子裡的小男娃聽見聲音,也跑了進來,頓時便哭的稀裡嘩啦,抱著唐父的胳膊不鬆手。   唐一連忙給唐父把脈,隨即眉頭深深皺起,掏出帕子為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跡,然後將他放平在床上。   “娘,小弟,爹暫時沒有性命危險,但是不能再等了,我要馬上去鎮子上買藥,你們看著爹。”   唐母哭的傷心,看向唐父,又看了看瘦削的大兒子和年幼的小兒子,哽咽道:“兒啊,我和你爹商量好了,就讓你爹走吧,娘會陪著他的,他不會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們…實在是不能再拖累這個家了,你帶著弟弟,好歹能活下去啊…”   “娘!嗚嗚…小石頭不要你們死,嗚嗚…”   唐一紅著眼道:“娘,說什麼胡話呢,萬事有兒子在,況且昨日兒子在山裡采到了一棵人參,賣了就能買藥了。”   “當…當真?”唐母眼裡燃起了希望,隨後又黯淡了下來:“別糟蹋了,我們這病就是無底洞,這一次有藥,那下一次呢?你聽娘的話,賣了這人參,帶你弟弟走吧,找個能活的地方,省得老宅的那些人有朝一日又來找你們的麻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娘!你相信兒子,咱們一家人就要在一起,我們哪裡都不去!”唐一跪了下來,握住唐母的手。   小石頭也跪了下來,哭的眼淚鼻涕一把:“對!娘,哥哥說的對,小石頭就要爹娘和哥哥一起,我們在一起!您不能丟下哥哥和小石頭啊!”   “我兒苦命吶。”   唐母淚如泉湧,她舍不得唐父,更舍不得這一雙兒子,可是再這樣下去,他們隻會把這兩個兒子活活拖死。   “爹娘,小弟,你們等著我,我去去就回!”   唐一說完便沖出了門。   一路跑到鎮子上,直奔百草堂。   “楊…楊大夫…”唐一氣喘籲籲的將人參放在桌上。   櫃臺內,白發蒼蒼的老人一瞧見他,立刻走了出來。   “小唐啊,你這是怎麼了,快坐下歇歇。”   唐一搖了搖頭:“不…不歇了,楊大夫,我爹的病又嚴重了,這是我昨天找到了野山參,雖然年份不高,但您看看能不能換一劑我爹娘的藥,餘下的我先欠著,我隔日再進山找。”   楊大夫連忙看了看人參,隨後深深的嘆了口氣:“唉,可憐的孩子,什麼欠不欠的,能換的,我這就去給你抓藥。”   “謝謝楊大夫!”   唐一知道這株人參也就十多年份,不算值錢,甚至不夠他爹娘的一劑藥,但是楊大夫每次都會給他行方便,他心裡很感激這位老人。   正當老人打包好藥,又包了自己今早買的幾個饅頭,準備一道給唐一的時候,門口卻響起了一道聲音。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