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清晨,阿紅流產三周後,工廠車間: “聽說你離婚了?王總把你甩了?” “沒有,我主動申請的。” “怎麼啦,他對你不好?” “他家暴我,我受不了了,就把他告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在外邊有人了吧。” “你怎麼可以血口噴人,我不是那樣的人。” “那為啥人家不離婚,偏偏偏就你過不下去?” “我想跟誰就跟誰,這是我的權利。” “是是是,當二手貨的權利。” 一陣激烈的爭吵響徹車間的房間,工人們紛紛停下了手裡的工作,對被圍在中間的阿娟指指點點。 阿紅默默的站在門口,聽著大家對阿娟的口誅筆伐,捂住了耳朵,內心卻翻江倒海,經久不息。 “你想過沒有,你這一離婚,咋找對象啊,沒人願意做接盤俠的。” “我還單身,我看你也不錯,長得也挺水靈。勉為其難,我要了你吧。” “阿娟啊,你太沖動了,怎麼會做這麼沒腦子的事。” “他哪兒不好了,企業高管,有錢有勢,你跟了他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就是就是,我們想要還攀不上呢。” “你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等以後你就知道你這次把自己害慘了。” “不是吧不是吧,這麼好的人你都離婚?難不成你想找玉皇大帝?” “人家哪一點配不上你了,比你有錢,家裡有一條街的商戶,還有企業發著獎金。” “能撤就撤了吧,好好回去過日子,別整這些幺蛾子。” “以後誰還敢要你啊,路邊要飯的都嫌棄你臟。” “我不嫌棄,我不嫌棄,你跟我吧,我們去那邊聊一下。” 某個猥瑣的男人貼了過來,對阿娟拉拉扯扯,動手動腳。 “乾嘛?”阿娟被迫來到了角落,聽猥瑣男說: “我看你也沒人要了,今天晚上跟我玩玩去吧。就去那邊的玫苑賓館,我帶你體驗首長的待遇,不錯吧。” “滾!”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聲響徹車間,引起了一陣議論: “喲喲喲,寡婦急眼了喲,快跑快跑。” “死婊子脾氣還不小,破爛二手貨還急眼了。” “大夥搭把手,我們把她扔出去,這麼不乾凈的破玩意不能留在我們車間!” 一群那男女女圍住阿娟,把她抬到了門口的阿紅麵前,仿佛在說: “看到了嗎,前車之鑒。” 阿紅瑟瑟發抖,哆哆嗦嗦的讓開了路,回頭瞄了一眼嚎啕大哭的阿娟,默默的抱住了自己。 窗外的秋風掃起滿地的落葉,以摧枯拉朽之勢驅散了阿娟周圍的野獸。 這世上仿佛隻有老天是公平的了。 阿娟穿著一雙破舊的布鞋,踩著滿地的樹葉,狂奔了出去。 這是否是正確的方向? 這是否能擺脫夢魘? 這是否通往解脫的彼岸? 阿娟不知道,阿紅也不知道。 但是阿紅知道,她以後再也沒見過阿娟。 阿紅還知道: 黃河那幾天淹死了一個年輕的女孩。 —————————————————— 漫天的楊樹葉落滿了林間,踩上去嘎吱嘎吱作響。 是誰在吟唱? 是生命的回響? 是大地在緬懷年輕的生命? 是一群十歲出頭的孩子奔跑在林間的落葉上,奔向港灣,奔向家的方向。 愛就在不遠處的地方。 風輕輕的拂過阿紅的發梢,打消了她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