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技術呢,技能純熟是為術,所以技術是有門檻的,而掌握了技術的人則被稱為技工,也就是所謂的藍領,雖然在現代社會的藍領似乎不再是一個好的名詞,被認為與辛苦與低端掛鉤。 但事實真的如此麼,這其實隻是來自上一輩家長的偏見,認為體力勞動不如腦力勞動,認為手上技藝比不過知識儲備,但現實真的如此麼? 也許你會說現代文明的推進靠的就是知識的不斷積累,靠的是一代代的科研人員,靠的是一個個從事腦力的工作人員,但現代文明真的隻是建立在這些上麵麼? 其實上到探索太空的航空火箭,下到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麵麵,都可以看見藍領的身影。 你知道麼,航空火藥的製作需要藍領的參與,其名為火藥雕刻師,他們在技藝的巔峰走在刀鋒上起舞,在分毫之間穿梭,演奏出技藝的贊歌。 巔峰不在於行業,而在於巔峰就是巔峰本身。 你知道麼,一切工具器械的維護,靠的基本上都是藍領,他們無聲的為這個世界的正常運轉做出著努力,乾著別人認為低端的工作,乾著人們認為不體麵的工作,乾著人們不曾關注的工作,用汗水與時間保衛著這平靜的生活。 聖者不在於廟堂,而常躬身於平凡。 你知道麼,中國現在也在缺乏高級藍領,但再怎麼呼籲還是難以扭轉社會的慣性和認知,隻有被迫沒有趨往....... 而現在在奕豪眼前的便是技藝巔峰的完美體現,隨著範叔用奇特的節奏高舉又砸下鐵錘,重重的落在炙熱的鐵塊之上。 在錘與鐵激烈而又詭異般和諧的碰撞間,炙熱的火花四濺,照亮了爐前範叔的臉,也照亮了奕豪封鎖於文明之中空虛的內心。 雷鳴般的轟擊聲似命運交響曲般交織譜成鋼與鐵的詩篇,不太寬廣的鍛造室也在此刻像是變成了鍛造的聖地一般,充斥著汗水、激情與鐵血,奕豪出神地看著眼前的“表演”,他似虔誠的信徒,眼中有火一般的激情湧現,一幀一幀的動作在他的心中成了一曲美妙的鍛造之舞。 在熊熊火光中,奕豪看到了生命的流動,看到了生鐵在高歌著走向蛻變,看到了閃電在慶祝著浴火重生的來臨。 在範叔結束鍛造之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湧上了奕豪的心頭,好似有無上的意誌在注視於他,這一刻,他仿佛突然與天地融為了一體,這一刻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與無知。 然後一個字出現在了奕豪的腦海裡,那就是“鍛”,對,就是中國字的“鍛”,但又不單單是一個字那麼簡單,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玄妙在其中顯現。 在看到奕豪有所感悟後,並身上有一種玄妙的感覺產生後,範叔似有點吃驚,但很快又笑了笑,靜靜的等待著奕豪吸收著剛剛所領會到的玄妙。 在看到奕豪回過神來後,他便說道:“看來一開始不讓你看怎麼完整鍛造是對的,如果不是先讓你自己打了這一段時間的生鐵,你可能就不會有如此大的領悟了。” 奕豪疑惑的說道:“這難道就是所謂的道麼?難道我這就算悟道了?但我為什麼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呢?” 範叔失笑道:“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入道呢,你這最多算是向入道邁出了一步,雖然這一步就已經很難得了,但終究不是入道。還記得我說的麼,心有所悟,明見大道,采氣煉神,方可入道。” 奕豪在得到回答後,又疑惑道:“也就是說現在,我還需要采氣煉神麼?範叔,難道不得所悟就不可以修道麼?” 範叔認真的回答道:“你要知道,道佛儒這三條路都是來自於天道的賜福,道者,悟道行道,領悟世間本性,佛者,積德行善,斷私欲執大善,儒者,琴棋書畫,執掌世間文氣,當然,也還有武者這一條路,修身煉體,與天爭,與人鬥,最主殺伐,也是唯一一條由前人踏出來的路。修道究其本質是天道對修道者順應天地本性的賜福,如果你沒領悟到世間的本性,怎麼可能會得到賜福呢?” 奕豪又問道:“那這幾條大道有好壞之分麼?或者高低貴賤之分?” 範叔大笑了一聲,然後帶著笑意說道:“你覺得這世間人生來就有高低貴賤好壞之分麼?” 奕豪馬上答道:“自然沒有,所以,範叔,你的意思是,好壞貴賤隻取決於修行者本身麼?” 範叔點了下頭,然後說道:“孺子可教也,自然是如此,大道之上行路者幾何,豪傑幾何,天才幾何,你我皆是其中的塵沙一粒,如果不假思索就冒昧的評判一個大道的高低貴賤,豈不是太過小覷天下的人傑了。” 奕豪本就對修行極其好奇和向往,現在看到了修行的可能,自然不會放過,所以又問道:“範叔說的對,所以範叔是知道怎麼采氣煉神的,對麼?” “也不知道你這麼跳脫的性格是怎麼養成的”範叔笑了笑“不要以為我剛才說了一大堆,就以為我是個修道的,我也隻是年輕的時候見識比較廣罷了,采氣煉神我這個普通人自然是不會的,我隻是聽村裡的老薑頭說過罷了,一會兒你去找他,他那裡自有修道的門路,按你的天資和悟性,我想他是會很樂意指導你的。” 奕豪在心裡暗暗想著“沒想到那個薑老道不是個騙子,還真是個修道的,不是說修道的都是道骨仙風麼,怎麼我感覺就像個江湖騙子一樣呢。” 範叔又把話拉回了正題“好了不說了這件事了,剛才我的動作你都看過了吧,這套錘法,你記住了幾分?” “哈哈”奕豪摸著頭,尬笑著說“剛才光忙著震驚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雖然我是很認真的看下來了,但總感覺有些動作難以做出來,總感覺自己來的話總會哪裡缺點什麼。” 範叔點了點頭,好像有點滿意,又鼓勵道:“那你還是經驗不夠充足,繼續努力吧,你可以先延用我之前交給你的基礎錘法錘擊生鐵練習基礎,等到什麼時候這錘子就像你延伸出的肢體的時候,這門錘法你也就可以入門了。” 奕豪感動道:“範叔,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報答你對我的照顧,自我與家族分開以來,我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你,遇到了一個改變了我命運的貴人。” “別肉麻了,弄得我都有點尷尬了,快點開始打生鐵吧,別在這裡說這些廢話了”範叔嘴上是這麼說著,但是嘴邊的笑意卻是沒有散去分毫。 既然現在沒有辦法報答範叔,隻能努力的把範叔的手藝學會並發揚了,但真的能發揚麼?奕豪突然覺得未來有點艱難,超越範叔真的是他這一生可以做到的麼? 不對,一定可以做到,這可是我人生的信條口牙,奕豪在心裡給自己打著氣。 青澀但已經有了一點感覺的錘擊聲響徹在了小小的鋪內,但對比範叔鍛造的聲音,隻能說潛力巨大,還欠發掘,雛鳥現初鳴,天空仍高遠。 遠方的群山崎嶇不平,樹林把群山鋪成了一片綠色,林中的百草繁茂,千花盛開,有野獸嚎鳴於山野,有流水自山巔奔流而下,儼然是一片很少有人踏足的野山。 隻能說奕豪運氣真的很好,居然一路平安直到尋到了村莊,而群山也等著一個旅人再前去探尋,世界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