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洛陽城後，越發心亂，尤其是在這個酒樓裡。 　　總感覺他有什麼關鍵的東西失去了。 　　而酒樓二樓，老位置。 　　蘇宇依舊如同公務員一般每天按時到窗口看車水馬龍，時不時和大小喬聊聊天逛逛街，給郭嘉上上課，盡可能的去感受這落日餘暉下繁華的洛陽， 　　這般盛大的洛陽，大漢之後，就再難尋覓了。 　　“郭嘉，今天又有些什麼新鮮事啊？” 　　一旁寫文章的郭嘉停筆，從懷裡拿出一頁紙張。 　　看了一下，開始回答：“邊境上有匈奴進犯，邊軍果斷出擊殺了兩千餘匈奴。” 　　“境內出現一個大型宗教名為白蓮教，以其救苦救難的理念得到了不少百姓的支持，甚至有部分達官貴人也參與其中，自願上交香火錢。” 　　“額……這個第三條是我一個交好的叔叔傳來的，說有辦法能給我弄個爵位，我以為他說笑，就沒當真，但現在看來好像是真的。” 　　“其他都是些小事，比如朝廷又征了什麼新稅……” 　　蘇宇點點頭，微笑著看向窗外的浮雲。 　　背對郭嘉，輕輕道：“看來，我要搬家了呀。” 　　“真是舍不得呀。” 　　郭嘉不懂，為何師傅在洛陽住的好好的，又過了平穩的幾年，今年怎麼想著搬家呢。 　　從消息來看，大漢是蒸蒸日上，威嚇四方啊！ 　　“奉孝，你沒明白我為何這麼說。” 　　“還記得我幾年前和你說過‘大勢將至’嗎？” 　　“記得，老師傳授的《勢》書我是睡覺也不曾離手，直至今日才略有小成。” 　　蘇宇抬頭輕語：“奉孝，那你看看現在的大漢之勢吧。” 　　郭嘉照做，他學成後，已經不止一次看過大漢之勢，大漢會像每個國家一樣，從弱小走向繁榮，再從繁榮走向衰退，最後被推翻。 　　從郭嘉的眼中，大漢之勢不斷衰弱，以及新勢在孕育之中，甚至大漢之勢都弱得不足現在百分之一…… 　　但大漢始終沒有亡…… 　　郭嘉仍然滿臉疑惑。 　　蘇宇看著那日後變色的大漢天命，忽的明白了，為何郭嘉看的是那樣。 　　是蜀漢繼承了大漢的天命，讓郭嘉認為漢始終未亡。 　　蘇宇笑著搖搖頭。 　　“奉孝，我們先不說那個，就談談你剛剛說的那三條消息吧。” 　　“第一條是軍事方麵的，光從字麵上你能看出什麼問題嗎？” 　　“問題？我隻是覺得數字不太對……這樣一場大勝，能取得如此大的戰果，按理說我方應該至少出動了上萬人，可……” 　　“邊軍糜爛已經算不上什麼新鮮事了，上萬人出動，還殺敵兩千人，至少是在長城外才有這適合的戰場，讓邊軍出長城，比殺了他們還難。” 　　蘇宇點點頭：“奉孝你說的對，匈奴本就是遊牧而生，向來是打不過就跑，要想殺掉他們上千人，就必須出長城。” 　　“他們敢出長城嗎？” 　　“所以那兩千名匈奴是哪來的呢？戰功可是有專門的請點官去請點，做不得假。” 　　郭嘉點點頭，喃喃自語：“兩千名匈奴哪來的呢？” 　　沉默片刻，蘇宇又喝上了茶，還給自己的茶裡還加上了幾顆紅棗。 　　郭嘉沉思後，輕輕搖頭，嘆息一聲：“倒是郭嘉過於年輕了，總是不願意去用最壞的結果去想這些人。” 　　蘇宇給難受的郭嘉也添了一杯茶。 　　“看來奉孝是懂了。” 　　“師傅，奉孝是懂了，但不願意相信。” 　　殺良冒功！屠殺邊民！ 　　“奉孝啊，喝了這第一杯茶還有第二杯。” 　　“這白蓮教啊可不簡單。” 　　“每次宗教盛行之時，證明百姓日子越發艱難，唯有祈求鬼神之力。” 　　“而且，莫忘了白蓮教的主張可是救苦救難……救的是誰？” 　　“百姓!” 　　郭嘉點點頭，但仍不認為有什麼大問題，因為朝廷中都有不少人信這個教。 　　這次蘇宇沒有出言，隻是搖搖頭，庶民的力量會讓這些人吃一驚的。 　　蘇宇又給郭嘉添上了第三杯茶。 　　“至於你說你叔叔可以搞到爵位，這事更加簡單一句話可以概括。” 　　“奉孝你知道是什麼嗎？” 　　郭嘉點點頭，沉聲道：“賣官鬻爵。” 　　“朝廷難道不知道此事危害之大，難以想象嗎！” 　　“官場亂，則國家亂，國家亂，則社稷危！” 　　蘇宇這時候出聲反駁了：“奉孝，莫要小瞧天下之人，你能想到之事，皇帝豈能不知。” 　　“那……為何。” 　　“因為沒錢了……” 　　“皇帝做此事有原因有三，第一是年年征戰，確實沒錢，為了維持軍隊開支。” 　　“第二，士大夫集團壯大，找書苑 www.zhａoshuyuan.ｃom 他為了培養一個與之對抗的宦官集團，開支不小。” 　　“第三，就是皇帝自身的問題，好大喜工，狂修宮殿。” 　　蘇宇伸出手拍了拍郭嘉的肩膀道：“老師我不是為此事而替皇帝開拓，老師隻是想告訴你不要小瞧任何人，哪怕是認為的愚蠢之極之輩。” 　　“你日後不在我身邊，一定要慎思篤行，要跳出局限看問題。” 　　“這般才能做事不偏不倚，有始有終。” 　　郭嘉點點頭道：“學生謹記。” 　　蘇宇嘆了口氣道：“所以從剛剛說的三個事，殺良冒功，庶民造反，賣官鬻爵。證明整個大漢朝已經爛進根裡了。” 　　“這三件事分別代表，軍事、經濟、政治已經全麵崩潰。” 　　“現在隻差一把火，就像是陳勝吳廣起義一般的火星，就可以點燃整個大漢王朝，就像是秦朝沒誰能想到他二世而亡一般，這股火隻要燃起來了，就會迅速傳播，直到燃盡木材，最後再長出新芽。” 　　“熹平元年會稽民變；光和元年交州又起發生民變。” 　　郭嘉還是難以接受，輕聲道：“師傅，那些百姓不都是造反嗎？” 　　“奉孝，這裡我就要糾正你一下了。” 　　“百姓的造反不叫造反。” 　　望向遠處的白雲，蘇宇站起身來，負手而立。 　　悠悠白雲從碧藍的天空飄過，窗臺下的百姓們在人間走過。 　　“奉孝啊，前麵的都可以忘了，但你要記住師傅這最後的這一句話—— 　　農民起義具有天然的正義性。 　　郭嘉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