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律律……” 伴隨著一陣馬匹的嘶鳴聲,一駕馬車緩緩停在了韓國宮室的大門之前。 看到這駕馬車的出現,幾名早已等候在宮門前多時的韓國宮人,趕忙跑到了馬車的前方。 不久之後,一道身影從馬車之上緩步走下,來人正是如今的韓國相國,韓葉。 自從上次城墻之上勸誡韓侯之後,韓葉已經深居簡出多日,更是幾乎很少參與到韓國政務之中。 此番若不是韓侯派人上門,恐怕韓葉不會踏出自己的府邸半步。 雖然是以在家休養的名義閉門不出,也沒有了往日裡略顯煩勞的政務,但是此刻韓相韓葉的狀態看起來並不算好。 那充滿疲憊的臉龐,以及鬢角處已然顯出的點點白色,與往日裡那種身處高位的意氣風發截然不同。 隻是短短時間之內,這位曾經輔助韓侯、執掌國政的韓相,已然衰老了許多。 看到視野之中與自己記憶有些偏差的韓葉,馬車之前等候的宮人便是有些愣神。 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人並不是自己平日裡經常見到的韓相韓葉,而隻是一個長相相似的陌生人罷了。 對於這名宮人臉上浮現的那一抹錯愕,韓葉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出聲詢問了起來。 “君上何在?” 韓葉詢問的聲音將這名宮人從錯愕之中拉了出來,他的臉上連忙擠出了一股燦爛的笑容。 “相國,君上已經等候您多時了。”說著,這名宮人十分自然地上前半步,作出了邀請的架勢。 跟隨著這名宮人的腳步,韓葉穿過了韓國宮室的一道道宮墻,並最終來到了一座小亭之前。 “啟稟君上,相國到了。” “快請相國進來。” “喏。” 耳畔幾句聲音落下之後,韓葉又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那名去而復返的宮人已然重新站在了他的麵前。 “相國,君上召見。” 沒有多說什麼,韓葉隻是繼續跟隨著這名宮人的腳步,緩步來到了韓侯韓若山的麵前。 “臣韓葉,拜見君上。” 韓葉向著麵前的韓若山躬身一禮,但是前方卻沒有半點的回應。等到韓葉緩緩抬起頭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卻是讓他也為之一愣。 或許是因為小亭之中隻剩下了他與韓葉兩人,此刻的韓若山並沒有維持往日裡韓侯的威嚴,低落的神情在他的麵容之上顯露無遺。 此刻韓若山就像是一隻受傷戰敗的野獸,躲在狹小的角落之中,獨自舔舐著自己還在不斷往外流淌著鮮血的傷口。 不知舔舐了多久,韓若山這才將視線緩緩上移,看向了眼前站著的韓葉。 韓若山此刻的狀態令韓葉愣神,韓葉此刻的形象同樣令韓若山有些無所適從。 眼前這個麵容憔悴的中年人形象,與他記憶之中的那道雄姿英發、每每出現都會引起他人關注的身影明顯有些格格不入。 對於此刻韓若山的表現,已然從剛剛愣神的狀態之中恢復過來的韓葉並沒有過多的言語,而是直接躬身詢問了起來。 “君上今日召臣,應該是有事要問臣吧?” “唉……” 一聲帶著深深無奈的長嘆自韓若山的嘴裡吐出,然後他的視線直直看向了前方那道自己曾經引以為重的身影之上。 “此事說來話長,相國還請入座。” 等到韓葉在自己麵前坐下,就聽韓若山帶著低沉的聲音緩緩出現:“相國可知魏使昨日已然抵達了新鄭……”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韓若山將昨日魏使王錯覲見的情況以及魏國所提出的那三個條件,一五一十地向麵前的韓葉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韓若山便陷入了一陣的沉默之中,而韓葉卻是開始思考了起來。 數息之後,韓葉將目光投向了前方,“若是臣沒有猜錯的話,君上應該是對魏國所提出的第三條耿耿於懷吧?” “不瞞相國,寡人之所以猶豫,確實是因為這第三條。” 韓若山並沒有對韓葉有任何的隱瞞,直接將自己心裡的話完全說了出來。 “雖然韓國論及軍力、國力都不如魏國,但是韓國卻也是天下之間有數的強國。” “寡人身為韓國之君,如何能夠親自前往安邑,去朝見與我韓國同列為諸侯的魏侯?” “魏國的這個條件將寡人的尊嚴置於何地,將我韓國的尊嚴又置於何地?” 聽著韓若山一股腦地將自己心中的不滿完全吐出來,韓葉心中卻是不禁生出了幾分別樣的思緒。 君臣相處已經多年,韓葉自然能夠明白韓若山此刻胸中的憤怒,他也能夠理解韓侯心中的想法。 可是理解歸理解,隻不過在韓葉看來魏國此番提出的條件,韓國或者說是韓侯韓若山遲早是會答應的。 如今韓國在南線的戰局已然徹底失敗,駐守在城外的數萬魏軍精銳每時每分都在給韓國上下帶來巨大的壓力。 當這股壓力積累到一定的地步,或是魏軍真正展開架勢要攻破新鄭的時候,韓侯韓若山必然難以抵抗。 換句話說,因為先前那一場馬陵之戰的失利,韓國幾乎沒有條件去拒絕這一份由魏國提出的城下之盟。 如果說這一場戰爭還有什麼變數存在的話…… 想到這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韓葉的目光不禁望向了北方,在那裡還有一支大軍在和魏國沿著澮水對峙。 雖然這支八萬人的大軍之中,韓軍的數量不過三萬,但是這無疑是韓國取勝的最後希望。 若是這支大軍能夠擊敗當麵的魏國相國公叔痤所率領的六萬士卒,那麼整個魏、趙、韓三方的戰局都有可能會被徹底改變。 一旦這支大軍擊破了公叔痤所部六萬士卒,便可攜大勝之威,南下威逼魏國的都城安邑。 若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國都有變,新鄭城外的四萬魏軍又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想到了這裡,韓葉的目光落在了前方韓若山的身上,從對方的神情之中他能夠感受到一點。 若是沒有達到真的無法挽回的地步,身為韓侯的韓若山很難答應魏國所提出的條件。 已經看清了這一點,韓葉也就沒有說出什麼勸誡的話語,而是將他的視線引向了北方。 “其實這一場大戰,我韓國並非沒有取勝的可能?” 聽到這句話,韓若山的雙眼之中忽然閃過了一絲亮光,就仿佛是一個快要溺死的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一般。 帶著一股迫不及待的神情,韓若山連忙出聲問道:“還請相國為寡人解惑。” “君上難道忘了,就在澮水以北還有一支大軍在與魏軍對峙?” “對啊!” 聽到了韓葉的這一番話語,韓若山臉上立刻顯出了幾分激動,“若是北方的大軍能夠取勝,我韓國便有可能反敗為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