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過去了,長年殿前的花草長了一尺之高。 夏天將要到了,天氣漸漸地熱了起來。 在扶蘇終於吃不消,開始因為過度訓練上吐下瀉的時候。 嬴政開恩給扶蘇放了一天假,他得以回來拜見他的母後。而林信也終於得了一天空,回到了他的家裡。 林信一離開,扶蘇乃至扶蘇身邊的近衛、近侍都鬆了一口氣。 要知道,原本扶蘇的訓練是不必那麼嚴苛的。 嬴政望子成龍的心情非常懇切,算籌撥得啪啪響,王宮外的鹹陽子民都聽到了。 那些教扶蘇習武、讀書的師傅和先生,都知道扶蘇年紀還小,不應該教得太過度。 過剛易折。 如果對扶蘇要求太嚴苛,小孩子受不了的。 但是自從林信這個少內史來了,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扶蘇的師傅、老師,都成了被監督的對象。 沒有人再敢在扶蘇的教育的事情上怠慢一絲一毫。 林信可是大王的內臣,他不說讓扶蘇休息的話,甭管那些師傅、老師有多高的地位、多硬的後臺,他們都會投鼠忌器。 隻好按部就班、一板一眼的教。 其他人倒是什麼,隻是拿俸祿辦事而已,教的多累得又不是他們。 隻是苦了扶蘇一個人。 當扶蘇回到椒房殿,熊氏見到扶蘇,險些認不出他來。 一個月過去,扶蘇自然黑了不少。笑起來隻有牙是白的。 “扶蘇,你瘦多了。” “在母君的眼裡,孩兒僅僅是瘦了嗎?”扶蘇覺得再這麼下去,他就要不久於人世了。 扶蘇身上細細白白的嫩肉已經完全沒有了,體格開始逐漸向精壯方向發展。 “扶蘇,怎麼還這麼說話。我聽教導你禮儀的宗室大臣說,你如今學習的越來越有起色了。汝當再接再厲。” 熊氏想要抱抱扶蘇,卻被扶蘇繞開了。 王後滿意地點點頭,他的兒子又長大了一點。 訓練是卓有成效的,扶蘇這次回來,舉手投足之間,完全合乎禮儀。 在帝王家出生的人,每一句話說出口,都要經過思考。 他得成為一個貴族中的佼佼者,這樣才能讓那些宗室大臣滿意。 一開始扶蘇還能沉浸在他母親深厚的母愛之中,可是自從扶蘇領悟,在他母親的心裡,終究是嬴政這個丈夫第一,兒子第二。 扶蘇有些拿捏不住了。 家父秦始皇,可是母親居然是個戀愛腦。 他們當初到底是怎麼結合的。 看她母親多年來的表現,他根本已經忘記了她是楚國公主、秦國的王後,隻知道自己是嬴政的女人。 她現在的精力都在給嬴政管理後宮上。 她甚至做到了愛嬴政,心甘情願為他挑選美人,而且不爭風吃醋。 扶蘇已經不再對在拜太子這件事上對他母親抱有幻想了。 她是個選擇了愛情的女人。 想想嬴政把自己扔給一幫老師,十八般武藝樣樣都學;而他又把自己和其他人隔絕開。可見他在短期內根本沒有立自己為太子的打算。 一想到這日子過得飛快,趙國一旦被滅了,緊接著就是楚國。什麼燕國、韓國、魏國,那都是大象踩螞蟻。 秦國平定天下,總計花費了十八年左右,滅掉趙國,其他國家就是一路平推。 時不我待啊,嬴扶蘇。 過了這村以後想要拜太子,更難了。 在椒房殿裡坐了小半個時辰,扶蘇便起身前去章臺宮了。 當章臺宮中的郎衛、宦侍,他們見到扶蘇公子又回來了,一個個都不由得瞪大眼睛。 這長公子居然還敢回來? 不過看長公子這自信的模樣、走路帶風的步伐,怕不是又要作妖了。 隻是到了殿外,扶蘇卻被攔下了。 “公子,恕小人之罪,鬥膽攔駕。如今大王正在殿內和太尉暢談國家大事,還請公子在外等候,亦或者暫時移步他處。” 扶蘇冷靜了一下。 他今天見不到嬴政,下次再見,指不定是猴年馬月。 “太尉?那個辱罵我君父的鄉野老匹夫?” 扶蘇喊話的聲音異常洪亮,生怕裡麵的人聽不到。 話音落地,鹹陽宮周圍那是鴉雀無聲。 宮中的郎衛正在來回的巡邏,忽地聽到這一聲,目光齊刷刷地射過來。 扶蘇正等著裡麵傳出來一些動靜,嬴政可以把他叫進去。 可是忽地,身後一個黑影走了過來。 一宦侍一把將扶蘇摟住,隨後立刻將牛肉乾塞進了他的嘴巴,又捂住了他的嘴巴。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公子,得罪了。” 方才這看門的宦侍看到扶蘇公子來了,心中就暗暗害怕。今天他值班,遇到這個混世魔王,怕是要出大簍子。 還好他褡褳裡還藏著幾塊牛肉乾,正好派上了用場。 他和另一個宦侍合力把他抱到了殿門的臺階下麵。 宦侍不住地拿出好吃的牛肉乾,往扶蘇的口中塞。 “公子,切莫玩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裡是章臺宮,大王和大臣議政之所。” 兩個宦侍在臺階下安撫著扶蘇,希望他不要搞事。 章臺殿內—— 和嬴政一起並坐在席上的繚忽地聽到門外有小孩在罵自己,雖然出乎意料,可是他並沒有生氣。 他千裡迢迢來到秦國,不為財貨,走馬上任,為的是天下百姓。 他可不是來當貴人的。 自然有人罵他他也無所謂。 當一個人有了超越世俗的見地,有了為眾生而奉獻的覺悟,他就不再為俗事煩惱。 繚隻當做這是嬴政的安排,心嘆這個秦王小心眼。他對此不聞不問,並不放在心上。 嬴政聽到這一聲,麵色稍有難看,心中卻暗暗高興。 今日扶蘇來的正是時候。 果然還是要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對付繚這樣的人,就應該用扶蘇。 “太尉莫怪,來者是寡人的長子。寡人今日準他休息,他該是拜見寡人來了。” “原來是扶蘇公子前來。扶蘇這名字,一聽就是個謙謙君子啊。”繚低頭想著。 “他才八歲,太尉不會和一個孩子計較吧?” 繚擺擺手,他知道嬴政這小子心黑的很,嘴上說著很大度,心裡估計一直在為這件事生氣。 想必當日他被自己當著文武諸臣的麵罵過後,回到宮裡照了一整天鏡子吧。 自己不過是說了些實話而已。 秦王這個人,鼻子長得和蜜蜂的嘴一樣尖,雙目細長,胸骨突出像是雞的胸脯,聲音像豺般低沉。
第一十三章 鄉野老匹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