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誰敢動我?(1 / 1)

扶蘇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體格雄壯,孔武有力的男人。   方才自己就注意到他了,身長七尺有餘,別人都是穿著正色華貴絲綢深衣而來,而他和秦國宗室大臣獨獨穿著紡織深衣。   今日是宴會,不是朝會,大家穿的都很隨意,但也都是以正色為主。   青色、赤色、黃色、白色、黑色,這五種顏色的薄綢深衣,在殿中來回大放異彩。   綢衣上流淌著絲絲縷縷的光,每一件絲衣,都足足抵萬錢。   而他獨獨穿著青色的紡製深衣。   所謂青色,在古代時就是指靛藍色。   這身衣服無聲地訴說著他的財產多寡,地位高低。   是以在大殿中顯得異常突兀。   這個時代,炫富開跑車最多隻能選兩匹高大的白馬,像四駕、六架、八駕,這隻能是天子諸侯使用的。   好在周王室用他們的仁愛給了天下諸侯都用八駕的資格。   可是在自己的國家中,車馬卻被要求的很嚴格。周天子管不了諸侯封地以內的官,但是諸侯能管。   尤其是秦國,君主權力相對七國而言最高的國家。   這種車馬、禮服等級,相對非常嚴格。   秦人不學習諸侯國,隻學習周天子。   從昭襄王後期,秦國實力倍增,其他國家漸漸衰落。秦國不需要看任何國家的臉色了,這禮儀規矩,都按照周朝的禮儀了。   秦國的王,配備著當世的名劍——太阿劍。   秦國的王,享用著陛下這樣的尊稱。   那其他所有的人,自然也都按照周天子禮製下的臣子的待遇。   既然車馬要按照嚴格的規定,貴族之間便不能在車馬上攀比,就隻能在衣服上做文章。   衣服的材質,絲質最貴。王室貴族聚會,統一都穿起了絲衣。   而青、赤、黃、白、黑,這五種顏色對應五行,被周禮規定為正色。   在歷史上,秦始皇尊崇黑色,認為秦朝接替周朝,是繼承水德。而水主黑色。是以秦始皇的衣服都是按照黑色來製作的。   但是這也僅僅是將黑色抬升為一種尊貴的地位,隻對嬴政和秦國政權一些象征事物有影響。   通俗點說,就是嬴政在一統天下後,根據陰陽五行說,喜歡上了黑色。隨後他要求天下人都去喜歡黑色。   但是在秦朝建立前夕,古時已經把顏色分為正色和間色兩種。   正色是指青、赤、黃、白、黑五種純正的顏色,間色是指紺(即紅青色)、紅(即淺紅色)、縹(即淡青色)、紫、流黃(即褐黃色)五種正色混合而成的顏色。   正色和間色成為明貴賤、辨等級的工具,絲毫不得混用。   實際上,在嬴政提倡穿黑色製服的時期前後,大家平時穿衣服,主要還是以五個正色為主。   即便是嬴政本人,也隻是大部分場合傳黑色的冕服。其他常服顏色各異,花樣紋樣更是五花八門。   這殿中來赴宴的人,都是王室宗親,是以滿殿皆著正色深衣。   而唯有秦國宗室的臣子,他們沒有著絲綢,隻是簡單地穿著紡製深衣而來。   站在殿中的這位男子,年有三十了。   胡須修理地非常美觀,神色肅穆。   昌平君從酒酣之中回過神來,先是看看是不是扶蘇怎麼了,隨後就見到公子騰站在庭中。還把案給掀翻了。   昌文君發初級驚呼:“騰——你要做什麼?”   昌文君老早看騰不順眼了。皆因為騰先看昌文君不順眼。   “我問你們,今日為何開此宴會?”   眾人這才將目光落在子嬰身上。   秦國的一眾宗室大臣,皆臉上無光。他們一個個麵容冷峻,坐在案上笑不出來。   “說!”   騰再度高聲,目光刺向昌文君。   昌文君竟然撥起了袖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他比熊啟年歲不過略低,正是三十三歲。   扶蘇見二人眼中直冒著火星,心知大事不妙。   這秦國,秦楚血脈俱在,往日裡有外姓在時,他們兩者之間勢力卻能齊心協力。   隻是如今,外姓已經被剪除。   這兩幫彼此有著血脈姻親的王室宗親力量開始對抗。   秦國的丞相,都讓楚國人做了。   昌平君、昌文君,重在提拔他們自己的門生,而冷落了秦國宗室的人。   當初平嫪毐,攆走呂不韋,明明兩方都出力,怎麼最後功勞都落在昌平君、昌文君身上。   騰老早看這個熊毅不順眼了。   何況今日居然故意冷落子嬰。   “騰,這是宴會。你想做什麼?”   在這個時代,不管王宮還是鄉野,人們互相稱呼都是叫名不叫姓氏。   嬴政不叫嬴政,正確的叫法是秦王政;昌平君也不敢有人直呼姓名,隻是稱呼為昌平君,又或者丞相啟。   姓氏是尊貴的傳承,和上千年前的古代神話有著密切的聯係。每一個姓氏背後,都能溯源到共同的祖先——黃帝。   平時大家都是互相道名的。   “昌文君。我隻是說些公道話。莫要欺負我秦國宗室無人。”   騰一臉不屑。   “什麼秦國宗室?在座諸位,哪個不是秦國宗室之臣?你問問宗正,哪一位又是和當今大王沒有血緣關係?”   熊毅振著衣袖,大聲地問坐在四麵八方的賓客。   楚國貴族笑著看向騰,秦國貴族憂心忡忡地也看著騰。   “騰——不如先坐下再說。”子嬰站起。   子嬰不過比扶蘇大了十歲而已。他有些戰戰兢兢的,生怕事情鬧大,傳到太後那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熊毅笑得輕蔑,雙手叉腰。臉上寫著你能拿我怎麼樣。   騰先是笑了笑,隨後便重重地一拳扣在熊毅的腦門上。   熊毅隻覺得眼前冒著金色的星星,他打了個轉轉,隨後已經躺倒在地上。   “昌文君——”楚國的貴族們坐在座上,齊齊驚呼。   “騰,你要做什麼?”昌平君瞪大雙目,在堂中咆哮。   “竟敢在我麵前欺負子嬰?真當我秦王室無人?”說罷,騰又忍不住道,“禽獸!竟敢對我秦國宗室貴戚如此無禮!”   禽獸這話一出,殿內頓時沸騰了。   因為這句話的意思實質上是,你這個畜生!   在先秦時代,人對於自己的認識,就是將自己和動物區別開。先秦百姓認為,自己存在的價值就在於自己是人,而不是禽獸。   所以當罵人為禽獸時,傷害性並不大,隻是侮辱性極強。   因為人為貴,禽獸為低賤。   “騰,汝怎可辱罵昌文君?”昌平君還是瞪著騰,手中的酒爵都沒放下。   “我早就想罵他了。這都是輕的。誰讓他是楚國人。”騰說著,隨後看向昌平君,“不止是他,你也是!”   熊啟這下放下了酒爵。   騰這豎子要壞他大事啊!   “把他給我押起來!送廷尉府!”昌平君顫抖著。   貴族階層對庶民階層,那永遠是碾壓;不過同一個階層,這彼此起了矛盾,隻有打一架才解氣。   騰還是提著拳頭。   “我是先王冊封的君侯,誰敢動我?”騰環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