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醒醒！” 　　“...” 　　... 　　“真是的，又頭疼了？” 　　嬌嗔了一句，女孩拿來了溫水與藥物遞到男人身邊。“...可能是我又熬夜熬了很晚吧...”男人，或者說男孩，搖搖頭。“娜娜，你把我手機拿來一下...” 　　“給，阿姨來電話了哦，估計是在操心你吧。”女孩有些矯情的將手機塞進了男人的手裡。“...媽，放心吧，我有在好好休息，這兩天有一臺很重要的手術，我得整理一下，可能沒法及時回你信息了...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你也是，別天天刷直播刷到半夜了，你精神頭還不如我呢...”和母親寒暄了幾句，男人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我看看...八月十一日...我打算把手術安排在兩天後，預後的話半個月左右，怎麼樣，娜娜？”男人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日歷，現在是2022年8月11日淩晨01:33，男人在沙發上半靠著，頭痛欲裂，女孩穿著病號服，身邊點著柔光燈。 　　“娜娜...都到這個時候了，我還總是做噩夢...我剛剛好像就被魘住了...”男人難受的搖搖頭。“...好啦，別緊張了，你都拯救過那麼多人了，這一次對於我來說...也一定能成功的，放心吧。”女孩沉默了一下，隨後溫柔的摸摸男人的頭。 　　他原先的馬尾長發此刻隨意且散亂的披在一旁，藍黑色的秀發末端現在也枯槁白化，細膩的臉蛋此刻因為過度疲勞而黯淡無光，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落清便又一次躺回沙發上，順手扯過葉蓮娜遞過來的被子胡亂的蓋在身子上。另一邊的手機上，還有播放時間在一小時二十六分的鬧鐘。 　　“...抱歉...落清...哥哥...” 　　直到男人睡下，女孩這才流出了一些淚水，一些潤濕了男人眼眶的淚水。“請答應我...無論結局如何，都不要因此而懲罰自己，好嗎...” 　　... 　　... 　　... 　　“好了媽，放心吧，一臺手術而已。”沖著屏幕對麵笑了笑，落清掛斷了電話。“安心，博士。我一定會把娜娜全須全尾的從手術室裡平安送出來的，相信我。”說著，落清又看了看手術室門口那個欲言又止的男人。“好了好了，娜娜，你就當睡一覺，醒來就康復了。”摸摸手術臺上女孩的頭發，落清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安慰了所有人，卻惟獨不敢安慰自己。 　　披掛上那身潔白的戰袍，落清將女孩推進了手術室裡，手機被靜音了，外麵有人不安的等待著。 　　落清是第一次使用大腦的多線程分割，此刻他的腦區大概被分別為了這麼幾個功能：控製女孩體內那臺微型機械的腦區；配置藥物，維持女孩生命體征的腦區；操作儀器的腦區；分析數據的腦區，以及，匯總的總指揮腦區。是的，原本至少需要五群人做的工作，落清要在自己的腦中一人完成。 　　“呼...” 　　麻醉劑推進女孩白凈的手臂血管裡，女孩向他笑了笑，隨後陷入了昏睡。所有的腦區都被激活，一間屋子裡，五個一摸一樣的落清各自忙碌著。2022年8月13日03:11，手術開始。 　　屏幕上最直觀的是女孩的生命體征，隨著藥物的注入，女孩的心跳呼吸與體溫漸漸的下降了，到一個臨界的狀態。而此時，位於血管內的小小“潛艇”也啟動了，從手腕處的靜脈血管開始向女孩的心臟處遊去。 　　在到達了任務目標後，潛艇停了下來。這部分腦區占比最大，負責的事情也最精細：在女孩心臟的主動脈弓這裡，有一處詭異的異常病灶。在外觀上看，這裡是一處突起的增生，然而其內部卻是空腔、血管瘤、異常增殖的上皮細胞與錯綜復雜的支血管。 　　在此之前落清已經探明了這惡疾的機理，在其不懈努力之下也有了相應的療法與儀器，現在落清要做的，就是控製這臺微型潛艇“解連環”。 　　首先是剪斷那些支流的血管，潛艇探出微型的止血鉗，輕輕的切斷那些本不應該存在的支流，就像為樹剪枝一般，三個小時後，大部分支流血管全部切段，用不了多久就會枯萎凋零，現在的時間是2022年8月13日06:21。 　　隨後是將畸形的網狀血管區修整為粗壯完整的血管區，這是這個工程中第二困難的地方。在這裡，落清首先要修整外圍的血管壁，使其光滑平整尺寸正常。 　　藥物流經這裡的血管，潛艇一麵小心翼翼的撕開一些強度達標粗壯一些血管的外壁並立即將其重新結合到一起，這樣，原先網狀的血管區現在就漸漸成型了一個完整粗壯的血管壁，而藥物則穩定那些健康可用的血管壁，並對其DNA進行修復，使其恢復正常的功能並分解內部多餘的不健康的血管組織。此過程同時六小時以上，現在的時間是8月13日12:57。 　　藥物在女孩體內靜靜地環流著，女孩的生命體征可以說較為虛弱，不過隨著病灶被切除，健康的心臟功能也開始漸漸恢復，其中最顯著的一條就是：血液流速加快了。 　　這個情況讓落清又驚又喜：喜是說明手術已經取得了相應的成效，而驚的是潛艇的設計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在粘稠的湍流血液裡進行高精度工作本就是難度極高，現在更需要絕對的精致。 　　連接著落清的管道也開始運行，一些藥劑被注入到了落清的身體裡，很顯然，落清要讓自己進入到超載狀態了。挑破磨平一個個小小的空腔，細致的一點點清理掉血管殘渣，不知不覺，時間又過了四個小時，現在是8月13日17:07。那麼現在，最大的難關擺在落清的麵前：該處理被血管瘤裹得裡三層外三層的增生區了。 　　在血管瘤的表麵上梭巡著，以期尋找到一處較為平整光滑的麵，在這裡，潛艇引導原胚細胞如鋪路一般平穩的鋪在上麵，若遇不平整的地方，就主動切除修理令其平整。原胚細胞也在藥物的引導下分化成了健康稚嫩的表皮細胞。另一邊，潛艇在修整完畢後就限製了血液的流量，為周圍留下了一些真空區。終於，在確定一條新的健康的血管完全繞開病變區域後，早已等候多時的另一臺手術設備變順著胸口的血管進入病灶區，先用物理手段破碎，再用藥物溶解，最終使其完全變為營養物質被周圍的細胞重新吸收。這個過程用了八個小時有餘，現在的時間是2022年8月14日01:26。 　　... 　　“...那麼，經研討組決定，分部成員陳落清的研究論文有效可行，予以通過並存檔。” 　　遠在大洋彼端的某處，會議室中的一些人在一份報告上簽署下了自己的名字。“陳落清同胞，感謝你的智慧與奮戰，恭喜你！” 　　在手術室外門燈亮起的一剎那，落清的腦子終於達到極限，幾個人影逐漸消失。落清的指端冰涼，眼前的視野開始充血變暗，呼吸也開始紊亂。他腳下一軟跌倒在地上，針頭自然的脫落了。在外麵的助手闖進來時，他的意識幾乎消失。 　　“...” 　　無言的沖中年男人與女孩比了個大拇指以後，落清的身體終於倒在了地上，被另一夥醫護人員放到病床上推進了搶救室裡。 　　... 　　... 　　“娜娜，感覺怎麼樣？” 　　2022年8月15日18:51分，女孩睜開眼睛，中年男人在為她削著蘋果。“...嗯，爸爸...我沒事了哦。”女孩笑了笑，臉色還有些白，“好了好了，你大病初愈，應該多休息，來，吃點水果。”男人說著，往女孩嘴裡塞了一塊酸甜的蘋果。“對了爸爸...那家夥...怎麼樣啦...” 　　女孩的嘴裡還在嚼著蘋果，可愛的臉蛋上卻因為羞澀而染上了一抹紅暈。“...那小子啊...”男人輕輕嘆了一口氣。“還沒醒哦，據說是過度緊張與勞累，腦袋裡有些微小血管出問題了，在靜養呢...說起來，他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四十三天...” 　　沉默了一下，女孩突然張口。“從我放假回來，他...他一直沒有休息過哪怕一天...” 　　就在女孩失神的片刻，其他人也走進了病房。“娜娜，恭喜康復！” 　　這是五位年輕人，他們拿著水果與鮮花輕輕的放在女孩的床邊。“啊...嗯，謝謝大家！”女孩有些感動的看著眾人。“咳咳，應該的，相比於他...我們才是沒做什麼。”為首的男人/男孩咳嗽了兩聲。“那要不，我們就先不打擾了，你和博士單獨待一會？”一位女孩提議道。“那你們去照顧一下那家夥吧。”女孩囑咐到。“娜娜你呀，真是的，明明...”另一位女孩笑著點了一下女孩的額頭。 　　“咳咳...說正經的啊，你爸我，克雷斯托·博卓卡斯替不是不明白...你對小子是不是...”說著，中年男人摸摸女孩的頭。“那小子一起生活了七八年，他的為人心性一點毛病沒有，學術科研能力也是一等一的，而且我能看出來，他對你上心和對別的病人上心不一樣，他是...”博士頓了一下，就差把喜歡你三個字說出來了。 　　“爸...我...我...” 　　女孩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很顯然父親將自己的小心思一覽無餘。“哈...想不到我女兒平時那麼強勢，被說中心事也會害羞啊。”博士看著女兒的樣子不禁笑出來。“爸爸，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女孩不情願的嗔了一句。“...是，我...我...” 　　“好啦，跟我就不用說了，這話你要對他說哦。”博士摸摸女兒的頭。“還吃什麼嘛？老爸再去給你買一些...以及，我還得看看那小子，幫他回復一下消息呢。”說著，博士便離開了病房。 　　... 　　... 　　... 　　南島的夜很晴朗，不遠處的海灘如平日一樣熱鬧起來。女孩的營養液用完了，她沒有叫人來換，而是悄悄地扯下針頭，光著腳悄悄的溜出了房間。 　　病房在三樓，隔壁就是那家夥的。女孩想著，靜悄悄的在走廊裡走著，卻不想被身後的人叫住了。 　　“葉～蓮～娜～妹～妹～” 　　葉蓮娜僵硬的回過頭去，尷尬的笑著看著眼前的男人。“靜...靜和哥...哈哈...”“我說啊，你這樣亂跑，落清可是會擔心的哦。”被稱為靜和的男人扶住了葉蓮娜。“藥液注射完了嗎？” 　　葉蓮娜點點頭，有些尷尬。“好啦好啦，你還要再過幾天才能下地呢，現在就先回病床上靜養吧。”“唔...好吧...”葉蓮娜吃癟的點點頭，被靜和牽回了病床上。 　　這是家醫藥科研公司——或者說，至少在表麵上你可以稱其為一家醫藥科研公司。這家公司有八位成員，分別是老板李瑤恩，秘書員Frank，外務部的藤原靜和與其女友源幽櫻，信息安保員克雷斯托博士與其女兒葉蓮娜，研發部長陳落清與其助手娜塔莎。盡管人數不多，但其掌握的信息途徑與物資途徑都比普通的公司更多。而拋開這一層身份，他們都隸屬於一個叫做“人之光”的組織。事實上，剛剛陳落清為葉蓮娜進行的那臺手術，就有專家組在進行觀摩學習，並最終以模範教案藍本被評定為審核通過，供日後的學習研討與改良。 　　“咕...” 　　再睜開眼睛，墻上的電子鐘是2022年8月17日11:44分。落清揉揉眼睛，腦子依舊很脹。他的身邊放著一盆雞湯，雞湯的旁邊，是一位正在吹涼雞湯的女孩。 　　“娜娜，你醒了啊。” 　　看見女孩坐在自己身邊，落清發自內心的開心。“嗯，我給你煲了雞湯哦，趁熱喝一些吧。”女孩有些嬌羞的扭過頭，吹著雞湯。 　　“啊...嗯，你能康復就是最好的...”落清將身體轉向葉蓮娜的一側。“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嗯...我沒什麼問題了。”葉蓮娜點點頭。“心臟處有什麼不舒服沒有，喘氣有阻力嗎？指/趾間溫度怎麼樣...”落清不由自主的打開了話匣子。“好啦好啦真沒事了！”葉蓮娜臉紅耳熱，一把將勺子與熱湯塞進落清的嘴裡。“你看啊，我的體檢報告。” 　　“...” 　　落清支吾著看著體檢報告，整體來說沒什麼問題了，隻是幾個指標還需要再調理一下。喉結上下動了一下，落清長出了一口氣，“呼...這樣就好了...” 　　“再喝一口。” 　　不容落清抵抗，又一勺子喂進了落清嘴裡。“...好喝嗎？”看著落清喝下肚，葉蓮娜的表情有些緊張。“唔...這是你做的？跟短視頻學的？”落清皺皺眉頭看看葉蓮娜。“怎...怎麼了嘛？不好喝？”葉蓮娜先是緊張了一下，隨後故作嚴肅的撅起嘴。 　　“...實話講啊，感覺沒太入味。” 　　又品了一口，落清終於說出了實話。“唔...我第一次做的...”葉蓮娜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委屈。“哈哈...我會喝光它的哦。”落清看著葉蓮娜漲紅的臉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你喜歡什麼口味的？”思索了片刻，葉蓮娜終於張開口。“甜一些的吧，類似...”“文昌雞那樣？”“差不多。”“就知道你喜歡這口。”葉蓮娜用指頭點點落清的腦袋。“我說，我可聽說你因為好久沒休息好。甚至...”葉蓮娜看看落清的臉。“你的大腦，沒問題嗎？” 　　“...哈，放心吧，我自己有譜的。”落清摸摸葉蓮娜的臉蛋。“你的手變得粗糙了...是疲勞導致的嗎？”“嗯，沒事的，沒事的。”落清笑了笑。“隻要你能好好的，我就什麼也不怕哦。”“嗯...那我等你恢復健康哦。”葉蓮娜點點頭。“再過幾天，你就能通過鍛煉來恢復一下身體了，我也陪你一起鍛煉。” 　　大家的照顧很有成效，一周過後葉蓮娜就恢復的差不多了，表觀效果比落清預計的還要好一些。2022年8月25日，落清與葉蓮娜就都已經能夠離開病床下地活動了。落清在葉蓮娜的脖頸出設置了一條生命體征檢測環，隻要再保持一周沒有異樣，就可以正式宣布成功了。 　　... 　　... 　　“要開學了呢...” 　　2022年8月31日。明天是葉蓮娜開學的日子，落清的學業倒是可以在線上完成，與此同時，落清還要參與其他課題的研討與交流，至於落清自己所做出來的成績，無論什麼方麵，都可以作為課題供人之光的科研組來研討了。 　　下午，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南島的初秋並不冷，但細雨微風還是會讓人的心境產生一些變化。“博士，我和娜娜出去走走。”吃完晚飯，落清牽著葉蓮娜的手通知了醫生博士。“啊，別回來太晚啊。”博士擺擺手，二人便離開了分部。 　　牽著手靜靜的走著，天色陰沉昏黃還下著瀝瀝小雨，街燈電量，溫暖的鵝黃色溫茵在細雨裡形成好看的光暈。從分部的校園裡沿著河濱路一路走到海邊。落清的頭發染回了藍色，在頭後紮了一條好看的馬尾，看起來還仿若少年般稚嫩的圓臉蛋上戴著一副方框眼鏡，耳朵上插著一副插線耳機，眼睛不大，仿佛一直瞇起來一般；脖子上是一條項鏈，葉蓮娜親手用常青藤為其編製的，上麵還墜著一枚銀質的小雪花；背心的外麵是一件敞懷的棉質格子襯衫，腿上是一件休閑款式的七分褲，手機插在口袋裡，腳上則是光著腳的帆布鞋；至於葉蓮娜，她的頭上戴著一副兔耳發卡，長發就那樣自然而然的垂下來，鼻梁上有一道橫著的印記，下巴上有一個桃尖，五官十分精致；脖頸上是那條生命體征檢測環，上半身是一件很普通的，畫著一隻小白兔的運動短袖，下半身則是一條牛仔長褲，腳上則踏著一雙人字涼鞋。兩人就那樣手牽著手走在跨海大橋上，大橋很長，遠天因烏雲而看不到邊際，雨水不大，不足以打濕路麵與衣物。涼風吹過，葉蓮娜的身體抖了一下，落清沒說什麼，輕輕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套在了葉蓮娜的身上。 　　“有點晚了呢...” 　　葉蓮娜看看手機，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找書苑 wｗｗ.ｚｈaｏsｈuyuan.coｍ 估計再過一會博士就該發消息催促了。“那我們回去呀？”落清輕輕地樓樓葉蓮娜的身體，而葉蓮娜則無言的點點頭。晚上十點，大家都還沒睡，落清用鑰匙擰開了大門。“好了，你們倆，趕緊洗個澡早點休息吧。”博士出來迎接了二人。 　　分部內，李瑤恩在辦公室裡和一些大財閥商討著投資事宜，依靠著夠硬的後臺與高超的口才，他已經主導了這次談話；Frank在進行著信息攻防戰的模擬，而博士在研究著更加精密高效的，大腦直連直控精密儀器的方法；娜塔莎在整理著落清報告中的藥學部分並以此為基礎提出改良的途徑；靜和在研究如何能夠更加開發大腦的功能區以及更好的功能，畢竟落清的這番操作相當於五個人四十多天連續高強度工作的投影；至於櫻，她一麵整理著一些其他分部發來的信息，一麵將自己分部的信息統合匯總的匯報上去。總之，分部內的大家工作井井頭條，除了落清、葉蓮娜和博士以外，大家也都養成了晚睡晚起的習慣。 　　“嗯，整理好了嗎？” 　　22:43，葉蓮娜換好睡衣回到自己的房間。“你這家夥，不許再睡客廳沙發上了哦，給我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好好睡覺啦。”“好好好，我知道了，倒是你啊，回去之後不許再偷偷玩手機了哦。”落清輕輕抱了抱葉蓮娜。“好了，晚安。” 　　“...呼...” 　　看了一眼手機上新來的課題，落清長嘆了一口氣：“還真是不得閑啊...” 　　“《免疫缺失者的內環境穩態與免疫係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