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一所公寓內,音響中播放著《Foxy Lady》,亨德裡克斯的歌聲回蕩在空曠的客廳中。王知詠已經把音量的調到最大,卻還是無法蓋過瑞凡的怒吼。“你不接受采訪也就罷了,廣告代言合同你也要全部推掉。你發瘋了是嗎?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你的球鞋合同平均報價已經到了每年一千兩百萬美金,NIKE願意出5年七千三百萬就為了讓你穿他們鞋子上場打球。還有那些運動飲料廠商,佳得樂,BodyArmor,魔爪都想簽下你。寶礦力水特甚至承諾為你專門研發一款針對強對抗運動的功能飲料。有哪位運動員不接廣告代言?就算你當選狀元,他們給的代言費也是你球員合同的兩到三倍。既然你熱衷於慈善事業,那你收了錢再把它捐給公益組織和那些窮人不好嗎?MD!我認識你之後開始記恨我的父母為什麼不把我培養成一名格鬥運動員?我現在隻想把你打翻在地板!”“我是一名社會主義者,我反對資本主義社會的商業邏輯。那些廣告商會給我代言費是因為他們能從我身上獲取更多價值,就像球隊老板一樣。我從事職業體育的原因是我發自內心的熱愛籃球這項運動以及給你的承諾。我不需要錢,你同樣也不需要。我會捐出我的工資的百分之五十用於慈善,在支付完你的傭金後。” “我無法理解你那奇怪的邏輯,隨便你吧,我已經累了。這是你的機票,我叫了明早的uber。我們得提前一天去紐約,選秀大會在6月22日舉行。我算弄明白了,我這哪兒是你的經紀人,我明明是你的助理兼保姆。對了,這是邀請信。你被NBA的人選進小綠屋了。你可以親屬或者朋友去現場,我不知道你和國王隊的管理層有什麼秘密交易。不過你的選秀行情又往上漲了幾名。你最好提醒他們一下,如果你想去薩克拉門托打球的話。我回家了,最後你走之前把房子打掃乾凈。自從我把房子借給你住之後,你就把這弄得像垃圾處理場一樣!” 紐約,約翰·菲茨傑拉德·肯尼迪國際機場。在等待了15分鐘後,瑞凡與王知詠匯合。“我很好奇,我和你乘坐的是同一班飛機。我比你早了15分鐘到這,您TM又跑哪去了?浪費我的時間已經變成你的愛好了是嗎!”“我的行李超重了,需要補交托運費用。因為是你買的票,所以我讓他們直接用你會員卡的裡程抵扣掉了這部分費用。整個流程比較麻煩,所以多用了點兒時間。王知詠揉了揉眼睛,漫不經心的說道。 “意思是你現在不僅浪費我的時間,還要浪費我的錢!你到底在行李箱裡裝了什麼才會導致超重?我買的商務艙機票裡包含了32公斤的免費行李托運。”“當然是酒啊,我帶了四瓶威士忌,兩瓶清酒,兩瓶龍舌蘭酒,還有一箱啤酒。”“你到紐約的目的是參加選秀還是舉行派對?”“那你就說你後麵幾天喝不喝吧!再說多交點托運費又怎麼了?這家航空公司的債權人是紐約梅隆銀行。你父母不是梅隆銀行的大股東嗎?錢最後還不是流回了你的口袋裡!……” 離開停車場,二人駕車駛向市區。“銀行家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嗎?百萬美元的豪車丟在機場車庫裡吃灰,看樣子你這輛奔馳slr起碼有三四個月沒發動過了。”“別廢話了,和我去喝兩杯。今晚我還得回家和爸媽住一起,他們查到了我的機票信息,知道我到紐約了。這是屋子電子鑰匙,我自己買了一套,你今晚住那兒吧。” 車緩緩駛過曼哈頓半島,置身於帝國的心臟,每一束霓虹都讓人目眩神迷。欲望在城市中奔湧不息,理智唯在此刻顯得多餘。在這裡沒有日與夜的分隔,狂歡才是唯一的休息。 瑞凡將車停在了中央公園附近的一座爵士樂酒吧。酒吧不大,樂隊表演區便占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間,除去吧臺外就隻有八九張沙發供客人選擇。與其說是酒吧,更像live house。裝修復古而雅致,舍去一切浮華點綴後,那些隨處擺放的書籍和黑膠碟篇把人們拉回到上個世紀那個獨屬於浪漫主義的“GOLD AGE”。低暗的燈光下,歌手慵懶而沙啞的聲線讓人沉浸其中,拂去日常生活所沾染的塵埃。 老板充當著酒保的角色,在吧臺用不停搖晃著雪克杯製作酒品。瑞凡上前和老板打了聲招呼,後自顧自的到櫃子裡拿出了存酒。他是這裡的常客,在紐約讀高中時便混跡於此,飲酒年齡的限製無法阻止少年渴求長大。兩人談論著現狀,憧憬著未來;隨著這些“胡言亂語“瓶中的威士忌正在快速見底。 “你不斷向我描述著紐約的多樣性,文化開放,包容來論證它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城市,但塑造城市的永遠是人。偉大與城市無關。那些居住在布朗克斯,皇後區的人永遠無法窺見你眼中的風景。布魯克林大橋就像是越不過的巴別塔,曼哈頓不歡迎貧窮之人,資本主義較之同理......”“好了好了,不要在試圖給我灌輸那些主義,我不感興趣。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畢竟你和交談的時候目光就沒有從那個三號桌姑娘的身上離開過。我先叫出租回家了,你得記得你明晚還有正事兒需要處理。”王知詠尷尬的笑了笑。“那你把鑰匙給我,我要去車上拿點東西。”不一會,王知詠便拿著一個小提琴和一瓶酒回到了酒吧,向女人走去。 女人畫著精致的妝容,藍色的露肩連衣裙襯托出豐盈婀娜的身姿。五官精致,眼睛深邃靈動,隱含的幾分亞洲血統使得麵部線條不至於太過尖銳。“您好,能請您喝一杯嗎?女士。”女人打量了一會兒,翹起二郎腿。用充滿魅惑的聲音回答了的王知詠的問題:“一次六百,過夜一千五百美元。酒店的費用你來負責。” 女人的回答仿佛美杜莎的凝視般將王知詠“石化”,呆立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大概半分鐘後,回過神來的他一臉尷尬的說到:“我暫時沒有這方麵的需求,打擾了。“說完便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後看著手中的酒,他又折返回去。來到女人麵前他再次開口說到:“我確實不需要這種服務,我可以付錢請你陪我喝完這瓶酒嗎?那種事情確實不被我的道德所允許。” 女人看著王知詠認真而窘迫的表情,突然笑了起來。“看來我的演技騙到你了,大明星。你好,我叫克洛伊-鬆本。我是一名演員。最近接了一部戲要求我扮演一個妓女,所以今晚我正在體驗角色。你真的認為這裡的有人不認識你嗎?NCAA的明星球員,奧運會獎牌得主。說不定待會還有人來找你要簽名呢!”“那我可以坐下嗎?”“當然,讓我聽聽你原本準備的搭訕臺詞,但最好不要是那些老掉牙的陳詞濫調。” “額,其實我隻是看到你喝的那瓶長濱威士忌。你知道在美國喝日產威士忌的人不多,他們更鐘情於黑麥或者波本威士忌。難得碰到一個和我品味相近的人,我就想和你聊聊。”“我還以為是我的亞洲血統正好符合你的審美,所以才找上我的。是的,美國人都愛喝波本,但波本桶帶給威士忌的那股焦糊味和玉米蒸餾後的甜味始終讓我無法接受。我是個日裔巴西人,日本威士忌對我來說有種熟悉的味道。我討厭美國人的那種做派,當進入某個領域後便開始破壞原有秩序創造出一個由於他們的規則,然後在利用他們的影響力讓人們認為那才是真理。”“當然,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昭昭天命”,你想試試這瓶酒嗎?哦,這不是小提琴,這隻是容器。這是三得利調和威士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入口前調是紅糖,無花果乾和薑餅的味道。這裡還有一瓶獺祭的二分三割大吟釀,你可以把它們以3:1的比例混在一起。”“我隻是個跑龍套的三流演員,這些酒不在我的消費能力之內,我還從來沒試過把清酒和威士忌混在一起的喝法!” “跟我聊聊你的角色吧,我是個資深的電影愛好者。”“你知道的,由於我的膚色,在美國電影裡通常隻能出演妓女,殺手,或者長期性壓抑的家庭主婦。等待被白人主角殺死或者拯救。這次我的角色是個白天端莊,夜晚放蕩,以出賣身體為樂的女人。可能類似於《大神布朗》中的佩戴地母麵具妓女的形象。”“你還看過尤金-奧尼爾的戲劇?”“那當然,雖然我現在隻是三流演員,我可是紐約電影學院的MFA碩士。......” “你好像喝多了。我記得明天就是選秀大會了。”“那隻能怪威士忌的味道太過美妙,飲下阿爾忒彌斯滴下的琥珀色眼淚。甘醇回味在嘴裡舒展開來,仿佛將時間凝滯,跟你的美貌一樣使人陷入迷狂。我走向你如同走向火焰,被愛灼燒正灰燼才是我的宿命。”“我還從沒聽過把我比作就酒的情話?”“那你接受我的邀請,和我一道回家嗎?女士。”“走吧。”克洛伊挽住王知詠的手臂,二人一同向外走去。 那晚,愛將某種原始情欲轉化為永恒的生命,他們擁吻糾纏在一起。在糾纏攪動中,他們開始經歷一切。從宇宙之初的爆炸到熱寂的時間盡頭。他們就像萬物間的絲線,將過去與未來相連,賦予死物生機。唯那一晚,他們擁有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