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有很多不迷信的人,雖然這些人值得尊重,但是文安不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 原因很簡單,在封建時代,天命就是收繳控製人心最強大的神器。你不信天命和神明,就代表想要控製你就得在你的腦中另起一個馭人爐灶。 文安覺得這既麻煩又不劃算。 如果你連天命和神明都不敬畏,真不知道你還能敬畏什麼?須知連強盛至極的天奴都敬畏上天。天奴的最高統治者自稱天子。 文安一直很好奇,很想了解天奴祭祀的「天」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隻可惜姒安對之一直諱莫如深。 文安聽過一個傳聞,「滅天奴者於於籲」這句讖語就是在天奴之天子某一次祭祀天地後不脛而走,且是真的在天奴群體之中造成過一陣恐慌。 書歸正題,朱由樟是一個迷信到極致的人!正因為他的迷信比當朝皇帝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上他還很有錢,所以才造成現在京城的道士一旦缺錢了,就會來為朱由樟獻上祥瑞的特殊供應鏈。 不過朱由樟底子厚,他經得起造。 有一說一,朱由樟和天啟皇帝這哥倆兒關係好,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這兩個人都很迷信,崇信方士。有共同的話題,關係才容易鐵。 文安這次為朱由樟準備了封建終極核武器:讖語—— 「樟甄子,赤帝轉世興大明。」 讖語可不是你空口白話說了就算的,你得有古籍支持,古人背書。趕巧不巧,文安最擅長的就是造古籍了。不過在放這枚核武器以前,文安得先醞釀一下氣氛。無數的例子證明遇見誆騙對象直接拋讖語,效果不會特別好。 —— 說真的,文安不覺得朱由樟對趙甄的這份愛能長長久久,須知朱由樟還不到十五歲。 在文安看來,豆蔻年華的愛情就如同煙花一般綻放時炫彩閃耀,使人各種性情互約海枯石爛,山無棱,天地隔,才敢與君絕。但它的本質在文安看來和來的快去的快的煙花沒差。 按照文安的性格,他絕不可能把雞蛋全部裝在一個籃子裡麵。文安會把自己的計謀實現與否全部寄托在朱由樟暗戀自己的皇妃嫂嫂產生的自驅力這一項嗎?這是不可能的! 時不我待,文安必須在朱由樟對趙甄的感情降溫以前動手! 你既然迷信,就別怪我打蛇打七寸了。 如何對迷信的人投其所好,文安的做法是講一個不能證偽的神話故事,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往神明指引上靠攏: 在文安的盛情邀請下,朱由樟受邀到了文安的家中。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文安想要朱由樟相信他朱由樟身上有天子氣,文安想要朱由樟相信隻要他朱由樟當上皇帝一切困難就可迎刃而解,例如他朱由樟與趙甄兩情相悅白頭偕老,所有人皆大歡喜。 在文安看來,想當皇帝和為了活命的求生是這天底下對於人最大的自驅力。遠遠比陳芝麻爛穀子的愛情對人的精神沖擊強十萬八千倍。在文安的指引下滿心憂慮,內心煎熬痛苦的朱由樟進了文安在BJ府邸會客的中堂。 文安是有一些文人情節的,他將他在BJ的府邸修在了竹林之中。 青葉飄零,掃在鵝卵石鋪出別具相間風味的小路上。 兩株精修的芭蕉修在後院,注足遠眺新客的到訪。文安可是重金才把這芭蕉從別家挪移過來。 文安請的丫鬟雖不如獻王府的聰明伶俐,嬌俏可愛。但因都是窮苦落魄人家出身,倒也知恩圖報。這些丫鬟奴仆因初來乍到,比之獻王府的多了幾分拘謹,文安倒也落得清閑。 獻王朱由樟在認真審視了一番文安家的丫鬟下人後,對文安不禁生出了輕視之心。 這都是從哪裡撿來的丫頭? 須知,越是高門,越重視高門丫鬟的出身! 反推,你的丫鬟沒有書香門第的浸染,說明你家不是高門或者你家純純是一個暴發戶。 好一會兒,朱由樟才到文安家的中堂,也就是此行的終點。 文安家的中堂主位兩端貼著一副對聯。 朱由樟從右往左念道:“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文安想要給朱由樟一個暗示:不是你想當皇帝,是天推著你要當皇帝。 朱由樟的嘴巴上下抖動,念的是左右兩幅對聯上的名家書法,可他那黑黝黝,漂亮陰柔的大眼睛已經全給位在廳堂最中間的超巨型靈芝給吸引走了。 這靈芝通體黝黑,長達兩米,重達近百斤,一層層波浪如祚祀歸因生成的焰雲一般層巒疊嶂,富有層次感的從靈芝的中心處向四周擴張開來,形成一層又一層大小均一,富有對稱之美的菌蓋。 如此巨大的靈芝沒有個一千年的工齡絕對造就不出來。 這並不是文安使用昭璋風骨製造出來的,是文安從還未被人類發掘的世外桃源中發掘出來的真正意義上的曠世真品。文 安堅信,隻要是人類,就一定會被這靈芝的魅力所折服。這乃是真正的鬼斧神工,是真正震古爍今的祥瑞之物。 明朝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規定在他之後的後世朱家人不得迷信祥瑞和讖語。但是這東西不是你規定後人不迷信後人就會不迷信的,因為迷信祥瑞和讖語來源於人內心的需求。 朱元璋規定宦官不得乾政,也沒有影響出現魏忠賢這種“民不知天子,隻知九千歲”的權宦。 更滑稽的還得是朱元璋刻有碑文“宦官不得乾政”的石碑被後世的宦官嫌礙眼給推倒了,愣是沒一個皇帝管的。 人走茶涼乃是自然之理。別說朱元璋已經死了,Ane還活著都尚且如此。 “這是……”朱由樟直勾勾的盯著這比人還要巨大的靈芝,語氣難掩激動。 文安正了正神色,迅速入戲道:“這是家父的逆天改命之物。” 朱由樟敬畏道:“逆天改命之物。文公子,此話怎講?” 文安道:“獻王殿下,家父年輕時曾經隻是一個連米糠麩皮都服用不起的可憐農夫。家父常常對小人憶苦道他年輕時,大半的街坊鄰居都是死在伴隨冬日而至的饑寒交迫。 獻王殿下知當時似家父這般無權無勢,連米糠都吃不起的百姓為了不給咱大明朝添負擔,冬至時節一般會怎麼做嗎?” “怎麼做?” 文安答道:“獻王殿下,家父言,他年輕時,每到冬至時節,鄰裡街坊就會提前相約,待家中口糧食用完畢,就跑到村口的柳樹底下,一個人裹在草席裡靜靜的等到來年春天鳥語花香官爺來收屍。 這樣做既不會給我大明朝添負擔,又有國家專人幫著收拾火葬。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 朱由樟滿臉的不可置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他一不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人能被餓死,二不相信從小耳濡目染的刁民能有不給國家添負擔的覺悟。 朱由樟聽過何不食肉糜的故事,但是他畢竟生活在萬象更新的大明朝。 在朱由樟耳濡目染的儒家教育裡,我大明朝可不是晉惠帝統治的晉朝,會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慘狀。 朱由樟心裡生出怒火,他嚴重懷疑文安是在故意造謠生事! 你不會是一個恨國黨吧?! 朱由樟起了叫錦衣衛的念頭。 朱由樟誓與一切造謠大明的人不共戴天,朱由樟道:“文公子,我大明河清海晏,四海皆服。國家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我父兄承太祖高皇帝之基業,天子守國門乃華夏前所未有之創舉。各項稅製乃大禹建夏之最低,與民不爭利,所以百姓對我大明無不感恩戴德。邊關將士對我大明無一不為之拚命,邊塞夷狄對我大明無不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本王不敢言百姓每日以肉羹起居,但依本王所察京師百姓人人油光滿麵;本王不敢言天下百姓人人身著蜀錦,但依本王所見京師百姓最貧窮者身上掛的不過是上了年歲的綾羅綢緞。 一葉知秋,京師百姓如此,地方百姓怎麼可能過的這般蕭條?要真如此蕭條,京師必定布滿從四麵八方布滿的流民,現實真如此?非也! 如此大明,一派生機勃勃,萬物井噴。文公子不僅不大加贊揚,還危言聳聽……” 聽到文安說大明朝有餓死的人,朱由樟不高興了,於是來了一段即興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