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生命體征接近正常的昏迷,一般不會安排到重癥監護室。 但就是因為這些學生昏迷後的生命體征太正常了,正常到讓人害怕,老師也怕學生在校內出事,到最後變成惡性事故,便求著醫院讓學生先進重癥監護室看著。 在張博學的執意要求下,李儉還是鬆開了老張,讓他跟在自己身後上樓。火急火燎地上樓,繞過在樓梯上緩步上下行的醫生護士學生老師,李儉當先躥到八樓樓梯口。 這裡的病房排布和普通住院部不同,壓根沒有普通病房門窗,沿著走廊一溜兒都是重癥監護室。 掃了一眼走廊情況,李儉不確定哪位是在這等候的行政老師,不過沒關係,他不認識人,人認識他。 陪學生到醫院的行政老師是位李儉看不出年紀的年輕女教師——李儉壓根不具備看人臉就能判定年齡的技術,他在這方麵屬於純廢物——不過怎麼想都比李儉年齡要大一點。 看到有人從樓梯口走出,四處張望,行政老師下意識地掃了眼李儉的臉,意識到校長來了。 雖然這位校長的年輕和強大都是校內喜聞樂見的八卦物料,也有不少人對校長如此年輕頗有微詞,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學生出事了。 陰暗地說,校長年輕,如果沒啥閱歷和背景,一般年輕人也想不到讓別人頂缸,出大事了他會自己去頂缸;足夠強大又足夠年輕,那麼他頂缸的上限便能讓下屬十分滿意。 “校長,崇文學院20級已經有十一名學生昏迷了。” 李儉:? 看了看麵前一副嚴肅臉的行政老師,再看看重癥監護室特有的走廊外設,李儉深呼吸。 高等教育機構學生在校昏迷十人以上,這應該算是什麼級別的學生傷害事故? 哥們是該先報告給誰? “許老師,向區大會反映上報了嗎?”張博學在李儉之後上樓,行政老師向他重復了一遍當前事故狀況。 “上報了。” “講講經過,什麼時候發現有學生昏迷,什麼時候處理,什麼時候上報,什麼時候發現昏迷有傳染情況。”張博學敲了敲耳機,李儉猜他是在打開耳機中自帶的無線音頻轉存功能。 不然他沒事老把耳機戴著乾嘛,這玩意戴著又難受又傷耳。 許老師將兩人帶到走廊中段的一間家屬休息室,另一名行政老師在這等著,看到她進來,剛開口說“主任說一會兒校長會過來”,便看到李儉和張博學跟著許老師進門,慌忙起身,從旁邊桌上綽起工作手冊,“嘩啦啦”翻到其中一頁,試探著遞給許老師。 不過許老師沒接下,而是拿起了自己的工作手冊,翻到最新頁再倒回一頁:“今天下午三點,學生到崇文二號運動館接受體育文化教學,三點二十分發現昏迷,一開始是三名學生昏倒,同班同學將他們送到運動館醫務室,三點四十分送往校醫院檢查。” 舉著工作手冊的行政老師默默收回,退到一邊,由許老師向兩位校長解釋。 “下午四點二十三分,發現其他學生昏迷,下午四點半,報告區大會。下午七點零九分,昏迷人數達到十人。晚上八點零四分,接收到目前為止最後一位昏迷學生入院。”許老師將記錄學生姓名和入院時間的兩頁拍平,放在李儉和張博學身前桌麵上。 李儉掃了一眼,十一位昏迷入院的學生名字都被記錄在紙上,按時間順序一溜兒地寫下來。開頭三個學生同時入院,之後的學生則都零散分布,看來是“傳染”昏迷。 張博學看過名單:“校醫院做的檢查夠全麵嗎?會不會有疏漏?” “能做的基本都做了,還有一些在等結果。” “但現在做出來的結果,都表示學生狀態很正常,不應該昏迷?”張博學轉頭看向李儉。 李儉明白這意思。 常規體征全部正常,學生卻陷入昏迷,結合當前的靈氣復蘇背景,最容易浮出腦海的聯想便是:學生受到了神識攻擊。 當然,到目前為止,翻譯組還沒找到修仙文明留下的描寫神識攻擊的文檔,對於神識攻擊在修仙文明中是否廣泛存在,向來是打問號的。 “原因大概和靈氣復蘇有關。簡易包紮法術有沒有試過?”李儉知道簡易包紮法術對煉氣期修仙者效果微弱,但還希望量變引起質變,說不定在大量法術作用下,學生們的情況可以好轉。 “試過了,見效不好。”許老師回答。 “去事發的運動館看看吧,現場可能會留下線索。治安管理部隊來過了嗎?”簡易包紮法術果然不行,修仙文明不是白寫這玩意對煉氣期及以上收效甚微的。 “來過了,取證在下午結束,出入人員除了學生和老師,沒發現可疑人員。空氣樣本也帶走了,沒發現有毒氣。”許老師正說著,衣兜的電話響了。 做了個表示自己要去接聽電話的手勢,李儉會意,拉著張博學走到窗邊:“這事情看著就像是靈氣復蘇特有的,你以前有聽說過什麼完全檢測不出來的東西,導致學生集體昏迷嗎?” “咋說呢,也不一定是完全檢測不出來,隻是有些手段沒有特定手法,很難檢測。不過今天的情況確實不一般,校醫院和治安部隊都檢測不出來的話,還是靈氣復蘇方麵的可能性更大。”張博學神色難得凝重,表情和李儉第一天與他接觸時有些相近。 就是那種突然發現自己會被扣工資的表情。 “靈氣復蘇後才會有的特定病例……幾乎個個都麻煩啊……”李儉輕輕嘆息。 靈氣復蘇帶來的也不隻有好處。讓人慶幸的是,靈根並不是靈氣復蘇後局限人們修仙的門檻,而在各種有利有弊的條件背後,真正作為麻煩出現的案例,各個都讓人頭禿。 走火入魔在靈氣復蘇前,往往作為形容鉆牛角尖的詞匯存在於現實世界。而它在文學作品中常常扮演的描述功能,則從未在現實世界降臨過。 “光是精神病在這個時代的新變化就夠受的了。”張博學對著窗框,做了個掐滅煙頭的手勢。 許老師提著手機回來:“今天下午來校檢查的治安部隊成員,也有人昏迷了。” 李儉:? “這地方這麼邪乎?誰來都昏迷是吧?”李儉有點生氣了。 當他幾乎不過腦子地說完這兩句話,他才意識到自己正在生氣。剖析自己的心態後,李儉意識到,他很狂妄地將新星學院在某種程度上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而學生和前來檢查的治安部隊成員在新星學院內受襲,在這樣的心態中,就像是有人在自己的所有物中挑釁。 “還要不要去看運動館?”張博學的目光在醫院和崇文二號運動館的大概位置間徘徊。 他對方才說好的事情提出了疑問,說明老張對治安部隊成員也會被某個原因導致昏迷這件事,產生了新的疑惑。 “你不願去就讓我去好了,給我根繩子捆在腰上,要是我在裡頭昏過去了,你就把我拽出來。”李儉覺得他多半是覺得運動館危險,自己有家有業不樂意去。 這很正常,除了轉瞬間熱血上頭做出的決定,大部分人在意識到生命危險和潛在收入不成比例的時候,都會退縮拒絕。 沒有普遍擁有這項能力的生物群落必然會滅亡,這不是什麼從道德出發值得譴責的問題,而隻是一個單純的生存問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張博學抬起手,又放下。右手指關節像是叩門似地在桌上叩了兩叩:“行,那就去看看,我給你栓繩。” …… 新星學院的運動館類似健身房和田徑場的結合體,對修仙者來說,常規材料構成的運動館並不夠他們充分施展拳腳,所以運動館的定位並不是鍛煉場地,而是讓學生熟悉各種訓練方式、學習體育文化,用以熱身的場館。 沒這玩意的高等教育機構看起來總像是少了什麼。 嚴格地說,運動館並不是新星學院的必備設施,更何況學院內有復數座運動館,在爆發學生昏迷事件,確認昏迷與場地有關後,治安管理部隊便很輕易地將這座運動館封鎖起來,校方則告知學生,盡可能避開崇文二號運動館活動。 但還是有幾名學生離得太近,不知何時著了道,昏迷後被送往醫院。 晚上十一點的崇文二號運動館毫無燈光,周圍繞著拉了一圈黑黃相間的警戒線,禁止閑雜人等進入。 四麵路口都架著校方公告的牌子,說明靠近運動館有可能會導致原因不明的昏迷,讓學生盡量遠離,在查明原因前禁止進入。 李儉整理捆在腰上的繩索,他要拖著這玩意進去,在張博學通過耳麥叫他三次沒回應後,會嘗試用強光手電與他取得聯絡。如果所有能夠證明李儉還清醒的方式都得不到回應,張博學就會通過這根麻繩把他拉回來。 至於拉回來的過程中,李儉會不會和各種物體發生磕碰,那就隻能希望李儉的身體夠硬,不至於撞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