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廊道,李儉將身側虛掩的辦公室門打開,裡麵空無一人,但已經置辦了桌椅。 這並不討彩,在一些很有油水的地方,開新校區置辦用具的采購算是人們心照不宣的行當。將這些本來應該統一采購的工作都給做了,李儉不確定安排裝修的不明人士有沒有想到這一層,但起碼這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 更別說還有采購資金來源的問題,如果是有人自掏腰包把整棟樓的裝修給做了,那李儉還真想看看這是何方神聖。就這仗義疏財的能力,評個及時雨都算是謙讓。 往前走,再打開一扇辦公室門。差不多同樣格調的裝潢,置辦了桌椅櫥櫃,不過沒有文書工具。看樣子,起碼這位不明人士沒有把臨時駐地的全套裝修都一肩挑了。 一路走到廊道盡頭,大多數裝修好的辦公室都是如此。桌椅置辦齊全,櫥櫃乾凈整潔,地板鋪的是大理石,墻壁塗料平整,不知是誰的好手藝,又費了多少工夫。 每間辦公室預留三四處插頭,兩條通信窗口,吸頂燈高懸正中,李儉試了試,也不是樣子貨。 除了抽屜和桌麵上什麼都沒有,嚴重缺少辦公素材,這地方幾乎住人就能開工——再簡潔一點,如果教職工自帶紙筆,在這復刻前信息時代的工作也可行。 但現在,這裡一溜的辦公室都空著,沒有人使用。 李儉離開主廊道,廊道側麵延伸出幾支,他到處看了看,隱蔽的電房找到兩個,消防通道找到一條,教職工廁所找到兩對,還發現了過去不存在的電梯。 李儉開始回憶,一套民用電梯要多少錢。 這玩意怎麼想都不是一個人能掏的出來的錢,或者說,不是一般人能掏的出來的錢。印象中電梯一套得十幾萬幾十萬吧,這玩意看著不像是便宜貨,再搭上改造電梯井的錢,安排裝修這哥們到底調動了多少資金? 李儉可掏不出這筆錢——指靈氣復蘇之前,靈氣復蘇之後,咬咬牙,拚了命地去戰場遺跡打工,還是有可能的。 看到這,李儉已經有點麻了。 仔細琢磨,且不說別的裝修錢,就算每個辦公室置辦的桌椅櫥櫃的費用,再怎麼批發,李儉都覺得一間屋子沒有五千下不來——這還是往少裡算的,主要是李儉眼拙,他除了能看出這些家當不是俗物,各有貴氣,再細的市場價就看不出來。加上別的費用,光是兩邊廊道的辦公室就得出去幾百萬,再加上教職工廁所、電梯…… 李儉不太敢想,隻覺得安排裝修的要麼手頭有錢,要麼就是仗著新星大學的名號招搖撞騙了。 至於這會不會是張博學安排的驚喜,或是平西聚居區的心意,李儉壓根沒想過這倆可能性。 老張都因為草方塊泄密的事情鬧得焦頭爛額了,這幾天剛排除嫌疑,又要參會,哪有工夫布置這種事。至於新星大學來的其他人在搗鼓裝修,更是扯淡。 新星大學這趟是自己跟車來的,就倆實驗團隊到了平西,剛到這馬不停蹄就出門搞科研去了,就剩自己一個錢安來的家夥還在平西晃悠,總不能是自己無意識的時候夢遊指揮裝修吧? 至於平西聚居區的心意,更是扯淡。平西聚居區第一天的隆重接待,那都是隻耗人力不耗財力的事,甚至口頭上也說了,平西聚居區就是沒有錢,其他政策可以開綠燈,錢的事情免談。 李儉不覺得會有什麼人傻到一邊說不給錢,一邊偷摸做這樣宛如塞錢的事,這不是閑的沒事找不自在嘛。 想不出主意,李儉也不願想了,隻想看看這位未知人士又做了什麼。順著樓梯來到二樓,眼前是一溜裝修一新的多媒體教室。 很好,這一溜又是幾百萬。 上到三樓,終於不是幾百萬了,這下上千萬了。 李儉放空心思,但他終究不是聖人,不能讓心中思緒全無。在爭取放空心思、平衡心態的過程中,他依稀想起,現在的高密度建築物,似乎能有十幾層樓。 …… 等李儉走到頂樓,他確信自己看到了上億元的項目,這時候,這錢究竟是從哪來的已經不重要了,李儉隻想看看究竟是哪位豪傑,能夠在平西聚居區明說缺錢的時節,將這麼一筆大錢撬了出來。 這可不是小事。從平西聚居區明麵上的財政情況來看,這位豪傑一下子就把平西聚居區全年財政的起碼六百分之一撬出來了,怎麼想都不是一般人。 如果這筆錢乾脆是個人掏的,那李儉就得考慮執行心中預案,二話不說先抱個大腿。 這可是活生生的上億級別的資金流啊,能當場抽出來給整座高密度建築物裝修的那種,可要記得,今兒個自己進大樓的時候,大樓可還門可羅雀,裝修的活兩三天內就能搞完,還投了上億元進來,今兒個就連外界影響都看不到了,這叫什麼? 這是有組織“組織”的行為還好說,指不定是平西聚居區有什麼機構要給李儉這外來戶看看心氣,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來一場工程界的快進快出,那就算是該組織管理度爆表,很有能力。 若是一個人做出這樣大的事,又是投錢,又是招呼工人來裝修,又能在短短兩天時間內將工程完工,就算不提裝修之後立刻無環保風險,單論前麵這兩件事,就已經顯得可怕。 這全然是地頭蛇了。 更不用說,這樣一筆資金投在這裡,圍繞項目的工人會在短時間內拉動多少消費。市場行為是一環套一環的,如果是拉長線搞建設,帶來的變化最穩妥可控,可像這樣短時間內投資一億迅速落地,所帶來的風暴應該前所未聞。 但事實是,新星大學的臨時駐地現在安靜得仿佛落針可聞,這座建築就像裝修之前一樣,好像隻有維護運行的工作人員和李儉在室內互不乾擾的行動著。 李儉晃悠了一圈,沒有看到想象中為裝修工程收尾的工人。所有教室、房間,似乎隻有樓下的學院辦公室被特意留出了自選辦公設備的空間,其他教室房間的裝潢一應俱全,隻要有人進去,立刻就能使用。 對此,李儉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在樓層間來回走動,隻想著或許有幸能夠迎麵碰上回來欣賞“犯罪現場”的地頭蛇先生。但這座臨時駐地大樓一如既往地空,李儉隻能碰到清潔工。 在繞了幾圈無果後,李儉大概感覺到當初劉備逮個人都覺得是孔明的心態——當初劉備看到老農也覺得是孔明,現在他看到清潔工,心中也會猜想這位是否就是地頭蛇。 李儉的行動很快就和昭烈帝重合了。 在他第十一圈繞著臨時駐地的樓道碰上清潔工時,他攔在了清潔工身前:“勞駕,我有點事想問一下。” 清潔工抬眼看他,不知道這位發的什麼瘋,大白天在樓裡轉悠來轉悠去,一副沒事乾的樣子:“問吧。” “這座大樓前兩天還不是這個樣子,好像是這兩天裝修過了,您知道是誰安排的裝修嗎?” “裝修?區大會安排的吧?前兩天盡看著樓長指揮了。”清潔工將拖把墩在兩人之間。 “樓長?是哪位?他還在這嗎?” “當然還在,樓長是我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大老板,現在是在……”清潔工轉身,朝下方某方向指了一下,“他在辦公室吧。” 從他的指法,李儉實在看不出這位樓長的辦公室在哪。隻好低頭彎腰,將姿態放得更低一些:“勞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您再想想,我怎麼去他辦公室才好。您這麼一指,我實在看不出辦公室究竟在哪。” …… 清潔工給李儉指了路,還把走法也講給李儉聽。李儉致謝後離開,順著清潔工指的路去找樓長。 樓長辦公室在大樓背麵,一般人很難從高密度住房樓的常規過道找到地方,就像是迷宮裡不起眼的角落一樣。李儉逛了十來遍校區範圍,沒怎麼往偏離校區的位置走過,自然遇不上樓長辦公室。 在犄角旮旯裡,樓長辦公室並沒有享受到這次全麵裝修的好處。過去平西聚居區公館的裝修風格在這裡得到了保留,乾凈整潔,沒有一點多餘的與工作無關的東西,也沒有新星大學的氛圍。 樓長辦公室的牌子就掛在門口,看起來和別的辦公室沒什麼不同,不僅裝修風格與過去一致,規格上也沒有偏差。 李儉敲了敲門,裡頭傳來聲音:“進來。” 李儉轉動把手開門,一男子在辦公桌後伏案書寫,聽來人進門不說話,疑惑地抬頭。 他的目光幾乎讓李儉以為張博學過來了,但很快李儉就意識到眼前的男子和張博學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的麵容和老張不同,老張的臉泯然眾人,哪怕盯著看一分鐘,把老張丟到人堆裡,一轉眼就可能找不到。而他雖然談不上非常帥氣,但也算是眉宇間有英氣的男子,落在人堆裡也會有出挑的角度。他比老張年輕一些,但臉上保留了參與工作的痕跡,眼神中有一部分和老張很像,是能看透人的眼神,但比老張多了很多沖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