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帝又仔細安慰了柳昭昭幾句,朗聲對著眾人道,“玄奘法師既然已經言明,此事以後便不許再提,母後那裡....” 貴妃笑著接過話來,“自該如此,母後那裡,臣妾會去說的。” 柳昭昭欲言又止的眼神被昭德帝盡收眼底,他捏了捏她的手,附在她耳邊說,“朕還有事,晚些時候再同你講。” 貴妃看著眼前人親昵的樣子,一口銀牙幾欲咬碎,壓低嗓音同還要聲辯的李妙雲道,“閉嘴吧,你個蠢貨!” 昭德帝點了點頭,“貴妃近來操持母後壽宴也是辛苦,合該好好歇歇了。” 貴妃拚命忍著才沒垮了臉,語氣裡仍帶了些許期冀道,“那六宮事務....” 下一秒,昭德帝斬釘截鐵的話語打碎了貴妃的所有期許,“朕瞧著郭氏昨日宴會操持的不錯,想來協理六宮也是能擔得起的,她若是有什麼不懂,來問你便是。” “是.....” 而後,昭德帝便大步流星出了碧落宮,趙美人感受到殿中漸漸下降的氣壓,連忙拉著柳昭昭行禮告退。 “為了一個柳昭昭,竟然連本宮的協理六宮之權都給奪了!” 貴妃望向柳昭昭背影的神色愈加復雜起來。 “姐姐!”,李妙雲一腔怒火道,“你剛剛為何要順著陛下定了紅玉的罪,那玄奘法師根本就是在說謊,那佛珠明明!” 李貴妃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李妙雲,“有時候本宮真不知道你是真蠢還是假蠢,他是在說謊不假,難道你要讓陛下知道這一切是你我的手筆麼?!” “還有,玄奘法師既然說了那是他在佛前供奉的,那便是!” 李妙雲委屈道,“那還不是姐姐你說這次一定要將柳昭昭踩在地上麼.....” 李貴妃嘆了口氣,“隻怕是難了。” “你以為陛下是看不出麼…” 剛出了碧落宮,柳昭昭就撇見玄奘法師沿著另一條路往宮外而去。 柳昭昭頓了頓,“趙姐姐,你先去禦花園那條路上等等我,我想同法師講幾句話。” 趙美人點了點頭,“你去吧。” “玄奘法師請留步!” 玄奘腳步頓住,轉身行了禮道,“柳施主有何事?” 柳昭昭丟了個眼神給一旁的內侍,那小內侍便退了後去,留著兩人單獨說話。 柳昭昭直入主題,“法師為何要幫我?” 她根本不知道從前的柳昭昭有沒有供奉佛珠,又怎麼會派人去取過什麼佛珠? 玄奘抬眸,“施主覺得是為何呢?” 柳昭昭愣神,“我....我怎麼知道。” 郭貴嬪昨夜雖然隻說了一句,可那句卻是緊要非常。 一個來自六合的妃嬪,怎麼會和京都的高僧有舊交呢? “原來施主不記得了。” 玄奘喟嘆一聲,嘆了句罷了繼而釋然道,“前塵往事既已經淡忘,施主也不必再想。” “上蒼有好生之德,因果有報,貧僧隻是不願因一己之言,牽連無辜之人。” “佛珠經誰之手供奉並不重要,重要的也從來都不是一串珠子。” “法師倒是看得透徹。” 玄奘聞言朗聲一笑,“本該如此。” 回碧桐書院的路上,柳昭昭一直沉默著一言不發,倒是趙美人先開了口問她,“被嚇著了?” 柳昭昭點了點頭,“紅玉她.....” “我知道,你入宮以來便是她陪著你,隻是她先行了不仁之事,也就不怪你對她無義了。” 柳昭昭嘆氣,“道理我都明白,可那畢竟是一條人命....五十棍下去....隻怕....” 趙美人看柳昭昭仿佛丟了魂一樣,不由好奇,“難道你家中從前就沒個仆婦犯事,犯了錯就是要挨打,更何況是汙蔑主子。” 柳昭昭噤聲,“倒沒有這麼嚴重過....” 趙美人正色道,“這宮裡之人,稍有性差踏錯便會送了性命。所以,紅玉明知道汙蔑你會有什麼下場,卻仍舊同貴妃同謀,你如今僥幸躲過一劫,難道還要去心疼加害你的人麼?” 春日陽光正是暖人,可柳昭昭卻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如果不是幸運,如今挨打的,便是她。 看柳昭昭神色漸漸清明,趙美人也放下心來,安慰道,“這宮裡,最不缺的便是同情。” 柳昭昭笑了笑,“到底是陪了我許久的人。” “不過趙姐姐怎麼來的這樣巧?” 趙美人戳了戳柳昭昭的腦袋,“你個醉鬼,昨日我去你宮裡本想同你商應對之策,你可倒好,拉著我撒了好一陣的酒瘋。” 柳昭昭尷尬一笑,“那我不是以為...以為沒有轉圜之機麼...” “誰能想到天無絕人之路呢。” “對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趙美人頓了頓,“你昨日說並不認識玄奘法師,可我怎麼瞧著,他並非不認識你呢。” 柳昭昭愣了愣,“或許,或許從前有過一麵之緣?” 趙美人快要被稀裡糊塗的柳昭昭氣暈,“你這樣糊塗,難怪紅玉要棄你而去!” “誒!”,柳昭昭忽然想起了什麼,“趙姐姐你怎麼知道紅玉其心有異?” 趙美人嘆了口氣,“你呀你呀,真是糊塗的很呢!” “昨夜你在宮裡那樣失意,紅玉麵上焦急,可眼神躲閃並不像是十分擔憂的樣子,你竟然一點都沒看出來?!” “所以,我回去之後便派人跟著她,這才發現她入夜後就從後門溜了出去,還和貴妃身邊的劉公公在太液池旁見了一麵。今日晨起,你剛被劉公公請去,她也跟著出了門。” “那....”,柳昭昭遲疑問道,“那紅玉她....” “所以,我便去了碧桐書院,搜了她的房間。” 柳昭昭蹙眉,“可有什麼發現?” 趙美人搖了搖頭,從袖中掏出一百兩的銀票來,“在她臥榻旁的盒子裡,有一遝這樣的銀票,還有許多首飾。” “貴妃給她的?” 柳昭昭這才明白過來,“難怪姐姐敢在殿上質問她銀兩之事,若是搜宮,她又給如何解釋這些來路不明的銀兩和首飾。” 趙美人望著柳昭昭嘆了口氣,“我還當你是真的愚笨。” 柳昭昭挽起趙美人的胳膊,“哎呀我的好姐姐,我隻是懶得想罷了。” 這腦子長久不動,是會生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