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容月出在池荷的運作下,扮作司衣司的一外出采買的宮女混在人群裡順利的出了朱雀門。正與大臣商量事宜的容淵收到暗衛傳來的消息隻淡淡一笑,他本隻是隨口一說罷了,且作為父親他屬實欠她許多。 容月出出了皇城便找個借口脫離了人群,一群人隻當她是有背景的並未多說,隻囑咐她按時到指定地點集合便是。少女福了福身道了謝便隱入人群。 少女如逃出籠兒的飛鳥,一會瞧瞧這個,一會摸摸那個。她深呼一口氣,白皙的麵上滿是掩不住的笑意。 “哎呀!忘記問姑姑安王府怎麼走了。”少女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小腦袋,嘴裡嘟囔著。 她伸手攔住一個行人,笑著問道,“這位娘子,請問安王府怎麼走?” 那人先是一怔,片刻回過神笑著道,“直走有個糧鋪,隨後左拐走到盡頭便是了。”說完福了福身疾步離去,容月出也朝她福了福身以示謝意。 一炷香後。 容月出望著門匾之上那幾個大字。筆鋒銳利筆力剛勁有力,入木三分,筆勢龍飛鳳舞。可見這落筆之人書法造詣之高,她細細的瞧了一會便走上長階輕叩朱門,輕叩幾下便退卻一側等待。 沒一會便有人開了大門露出個頭來,是一位老者,“誰呀?”環視幾圈便瞧立於一旁的容月出,開口問道,“這位娘子,你有何事?” 容月出上前笑瞇瞇道,“老伯,我找王爺,勞煩您通報一聲。”說完便行了一個萬福禮。 “哦…我們王爺早些年便說了,閉門謝客,誰都不見,這位娘子回去罷。”安王府大總管林業笑嗬嗬客氣道,說完便準備關門,但被一隻瑩白的玉手攔住。 “老伯,我乃逍遙公主,前來探望皇叔,勞煩您通報一聲。”容月出從袖袋裡拿出自己的腰牌遞給林業,唇角勾起一抹天真的笑。 林業接過腰牌打量了一下身著宮女服式的容月出,似有些不敢相信她便是逍遙公主。但仔細瞧了瞧這腰牌確實乃皇家之物,上麵可有’逍遙‘二字,皇家的東西一般不能假借於他人。 隻得出聲道,“殿下見諒,老朽這便為您通報,請在此稍後片刻。” 容月出笑著點點頭,安靜的站在一旁,林業則是關上門去竹院尋容羲和。容月出望著緊閉的大門,嘴角抽了抽,不見客還真是連門都進不去呢。 安王府,竹院內。 男人聽著林業的來報,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麼,“這麼說,她算是自己偷跑出來的?” 林業身軀微躬,垂頭道,“多半是,穿的是宮裡頭司衣司的服飾,眉眼見幾乎與翊坤宮那位有六分相似。” 這些年他跟著王爺從未進宮,早些年聽說宮裡頭那位誕下公主後身子不好閉宮將養著,至於那小公主也隻聽聞在冊封為逍遙公主之後便再也沒聽過她的任何消息,如今都這般大了。 男人沉吟片刻,修長的手輕撥了撥琴弦,淡聲道,“讓她進來罷。” 聽此,林業退出竹院來到大門,開了門躬身將容月出迎了進來,“殿下,請跟老朽來。” 容月出點點頭,抬腳踏入王府。府內布置極簡卻又不失雅意,風雅的遊廊抄手。 一旁是一大片荷池,且有一亭臺立於其中,當真是’當軒對尊酒,四麵芙蓉開‘,遊廊的另一旁則是成片的青竹,真真是雅極。 走過半刻鐘,終是在一院子前停下。院內隱隱傳來琴聲,如鳴佩環,悅耳極了。 推開竹門,便瞧見成片成片的青竹,男子於青竹之下的石凳上撫琴。 陣陣清風吹起片片青竹翩翩舞起,素衣訣訣,琴聲寥寥,更甚有調皮的青竹葉兒紛紛揚揚,宛若一庭竹之雪。 聽見有來人,便停下看向來者。 “殿下今日怎得空來我府上。”男人吐字如泉水叮叮咚咚,極其悅耳。 待容月出走進仔細一瞧,瞳孔微縮,怔住。 綠竹猗猗,有匪君子。 男人身著素色青竹紋緙絲直裾袍,外披白色青竹紋緙絲大氅,一雙狐貍眼盛滿了春色,長睫輕顫,平添了幾分清冷,劍眉飛斜入鬢,高挺的鼻梁,薄唇輕抿,色如胭脂般,煞是好看,一頭如瀑墨發隻用一支青竹枝堪堪挽起,撫著琴的手白皙而修長,整個人仿若竹中仙。 她心中忍不住嘆曰:‘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又嘆‘人若徐徐青竹枝,音如咚咚泉流水’,風姿綽約,更覺‘郎艷獨絕,世無其二’都難以擬他的風華絕代。 但那雙狐貍眼無半點生機,一片死寂沉沉。 這便是那個改變了原主的男人,為何比原主更顯得孤僻? 容月出收回視線,上前規矩的行了一個萬福禮,“阿月拜見皇叔,皇叔萬安。多有打擾,望皇叔見諒。” 容羲和長睫微垂,撥弄著琴弦。渾身透著淡漠偏聲音卻又溫和有禮,“公主前來,所謂何事?” 容月出吸了一口氣,盯著男人如玉的臉龐開口道,“今日前來,阿月有一事想求皇叔。”她頓了頓,猛地跪下,復又道,“我應父皇所望前來拜師學藝,求皇叔收下我。”說完便重重磕了兩個頭。 男人停下手中動作,冷漠的望向跪在地上的少女,半晌才緩緩出聲道,“我不收徒,你起來罷。” 少女跪伏在地,不肯起身,隻輕聲道,“求皇叔收下我,日後我定會好好孝敬皇叔的,求您…不然我就在此長跪不起”,說完她悄悄摸摸伸手狠狠掐自己大腿一把。 登時那雙柳葉眸中蓄滿了晶瑩的淚水,真特麼疼啊…隨即她抬頭緊緊盯著男人,淚珠大顆大顆從眸中落下,劃過白皙的臉龐,從小巧的下頜墜落。 容羲和垂眸淡淡望著落淚的少女,雖然他瞧見她掐了自己一把小伎倆,有些無語,這眼淚是疼的。 但望著少女稚嫩的眉眼,瞧著她清澈的眸子映著自己,心下微動,仿佛瞧見了少年的自己,鬼使神差般的心軟了下來,但麵上不顯,睨了她一眼,淡淡聲開口道,“本王不收蠢貨,也不需要人孝敬,就當本王看在皇兄的麵上。” 聽男人鬆口,她方才落淚的眸子仿若西湖水色般瀲灩。少女伸出手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方又道,“容月出叩見師父。”說完又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白皙的額頭已然腫起,“阿月定不負皇叔所望,日後也定會報答師父的。” 容羲和輕‘嗬’一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唇角彎了彎,眉眼間的清冷都散了幾分。 這小女娘真是,小狐貍,罷了,反正日子無聊的緊養隻狐貍說不定會有趣些,男人垂眸心道,“今日本王心情不錯暫且先收下你,你莫要跪著了,起來罷。” 他修長的手指握住少女纖細的手腕,借力將她拉了起來,“不過,你是否能真正成為本王的徒弟就看你的本事了。” 男人指尖微涼,容月出下意識的想握緊給他暖和一下。 “多謝皇叔。”容月出收回手齜牙咧嘴的揉了揉發腫的額頭,可疼死她了,那雙瀲灩的眸子裡又泛起一層晶瑩水花。 “林叔,拿些藥膏來。”容羲和望著院外立著的林業輕聲喚道。 林業領命找來藥膏遞給容羲和。 男人將藥膏推給一旁的少女,“自己上藥。”語畢,容月出自己拿起藥膏敷在額間揉了起來。 見少女疼的齜牙咧嘴,男人眼底一片冷漠道,“蠢,如今知道疼了,方才不見你收著點力氣。” 容月出眸光微閃略顯羞澀,“既是誠心拜師,那磕頭定要使勁方能凸顯我的誠心,皇叔真乃我的再生父母矣!”心道,這大腿有毛且刺撓人呢,但好歹抱上了!!含著淚說道,“我一定會好好孝敬皇叔的。”日後好保下她的小命! “貧嘴,三日後上本王這來上課。”容羲和眉眼難得溫和幾分。 容羲和讓林業送她回去,但容月出拒絕了,她還是自己偷摸回去的好,上完藥的她便拜別了容羲和,趕回去與另外采辦的女娘匯合回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