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江見月在大靈恩寺上香,不小心在石階上崴了腳,恰巧遇到了同樣前來上香的祁陽王世子,便搭乘同一輛馬車回了府。 路上,江見月沉默不語,霜華攙扶著她,同樣不敢言語。 祁陽王世子名聲在外,稱一句名滿京城並不為過。 跟他搭同一輛車,實在是不妥。 可偏偏江見月崴了腳,江家來的馬車又不知何故壞了,在蕭昀澈幾番邀請下,江見月隻好應下。 車內原是無人言語,突然,蕭昀澈開口問跟前的小廝道。 “順子,你在茶樓逛的多,我聽說,最近是不是有邊關的人回京了?” 突然被叫到,順子整個身體一激靈,連聲應是。 “咳,那個,是啊。邊關大勝,林家的小公子已經提前回京了,聽他說他們的主將也要回來了。” 主將? 那不就是……宋之璟嗎? 江見月心頭一緊,終於抬頭看向坐在蕭昀澈身旁的仆從順子。 蕭昀澈接著說道“宋之璟這次這一仗打得真是漂亮,估計回來必定會得陛下封賞。” “何止是打得漂亮,聽說宋小將軍在邊關還定了姻緣呢,美人相伴,步步高升,真是讓人羨慕啊” 順子就這麼大喇喇地說著,江見月的臉色刷得就白了。 一雙美麗的眸子看著他,不可置信地問“你方才說的是宋之璟嗎?” 順子點了點頭,“那當然了,林家小公子坐在茶樓說的,可不止是我一個人聽見。” “這也很平常,一般將領出征,妻子陪伴左右也是常事。何況宋小將軍年少有為,惹得邊關女子愛慕也是人之常情” 蕭昀澈的聲音裡滿是漫不經心的散漫,目光卻始終望著江見月,從未移開分毫。 表麵的平靜背後,蕭昀澈緊捏著的拳頭已經滲出了汗。 江見月麵色蒼白,眼眶都已經紅了,卻仍是搖頭。 “他不會,他才不是這種人!” 難得江見月情緒這樣激動,蕭昀澈沒再說什麼。 車上的氣氛愈發沉悶,終於捱到了江府門口,江見月輕聲道謝後起身下車。 蕭昀澈的馬車已然走遠,江見月卻依然站在原地,霜華攙扶著她,“小姐,還是先回去吧,車上的事總不過是道聽途說,當不得真” 當不得真。 江見月此刻再想起那日的情形,隻想暗罵自己一句蠢。 原來他那日本來就是要借著順子的口告訴自己這樁事的,隻可惜自己還抱了幾分僥幸,幻想著是坊間謠傳。 今日在宮裡這樣鬧了一遭,江見月再沒了心情參宴,可既來了這樣的場合,便不可無故離席,所以也便隻能坐回到席麵上強撐著臉麵。 看著江見月自回來後的神色,慕聲聲頗為擔心,“月兒,不然,我為你找個托辭在皇後娘娘麵前請辭吧,我陪你先回府裡?” 知道她這是擔心自己,但剛剛已然是丟盡了臉,現在落荒而逃,京城今年的笑話恐都會是她。 江見月輕搖了搖頭,示意她無須擔心。 宴上,各位王公大臣與世家貴女們分席而坐,江見月原打算就這樣撐到宴席結束,卻不想有人並不願放過她。 祁非晚為皇後獻曲,奏了年前剛譜好的新曲子雲水歌,眾人眼中皆是贊意。 此曲乃是年前由京中大家所作,尚未來得及在市井奏唱流傳,故而今日算是各位頭一回聽,曲調悠揚婉轉,大開大合,極其考驗演奏者的功力。 不得不承認,祁非晚的琴棋書畫在京城,無論哪一種,都也是數一數二的。 宴席之上,皇後娘娘大悅,邀了祁非晚坐在自己的下位,還談及賞賜。 祁非晚起身謝恩,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能為娘娘彈奏此曲是小女的榮幸,也是此曲的榮幸,豈敢討賞。” 皇後娘娘卻是不依,“各位大人都在此,既是奏得好,合該有賞,不然豈非是本宮的不是?” “既如此,那小女就鬥膽,想請江姐姐一同,為眾位大人再奏一曲,就當是為宋小將軍的接風宴添些彩頭了。” 此話一出,殿內有些幾不可聞的嘆氣聲。 剛才那一幕場景還在眼前,祁非晚這話無異於親手打江見月的臉。 皇後娘娘聞言也是麵上一難,眾人的灼灼目光就這般望著江見月,等著看笑話的人何止祁非晚一個。 “月兒的身體......“ “好。“ 慕聲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見月打斷了,隻見她從座席之上站起來,麵對皇後行禮之後緩緩地道:“隻是娘娘,臣女近日有些懶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練習了一曲,不知道可否在今日這種場合上演奏?也不知道,祁姑娘能否與我合奏?” 江見月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溫婉動人,就連如今說出這帶刺的話時麵上亦是溫婉明媚的笑意,可若是往深了看,才能看出那眼神之中藏著的寒意。 被江見月這麼一激,祁非晚都沒等皇後開口,便一把攬了下來,“當然可以,無論你想奏何曲,今日我都奉陪。” 話畢,她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冒犯,悻悻地看了一眼上座的皇後。 皇後是祁非晚的大姐姐,雖然皇後娘娘與祁家的這幾個小輩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怎麼說也算是娘家人,自然不會為了此等小事苛責於她。 隻是順著她們的意思應了下來,“你盡管彈,今日不拘曲風,隻為助興。” 片刻後,宮人將古琴抬上來,江見月方才說明,自己要談之曲為《雪落聽禪》,眾人一時間議論紛紛。 祁非晚原本正打算坐下合奏,聞言動作都停了下來。 “怎麼?祁姑娘不會嗎?” 江見月抬頭看她,神色中滿是真誠。 祁非晚牙都要咬碎了,麵上卻隻能裝出平和的樣子來,“此曲我前些年談過,近兩年實在是沒有奏過,怕是不能與江姑娘合奏了。” 話說完,祁非晚向皇後欠了欠身,直接回了席間的座位上。 江見月沒再理她,專心地撥弄起了琴弦。 一曲雪落聽禪奏完,眾人尚在回味中,江見月已經起了身,“臣女近日來疏於練習,未能將此曲之美獻於人前,望娘娘寬恕。”
第3章 皇宮宴席風波(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