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安看著沈淮之此刻費力從床上坐起,穿上鞋襪靠著沈梧慢慢走了過來。本就高挑的他此刻就穿著件雪白的中衣,顯得整個人頎長得很,隻是此刻的沈淮之看著未免也太病秧子了些。 他邁著長腿從臥室後方慢慢走到了暗室。 宋九安翩翩行禮。 “世子安。” 看著宋九安端坐在椅子上,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沈淮之打心裡挺欣賞這個小姑娘的,為人處世都很冷靜,不驕不躁、不卑不亢,是那種能成大事的人。 “宋姑娘客氣了,坐吧。” 宋九安聽到沈淮之的聲音,愣了一瞬。以往沈淮之講起話來總是清清冷冷又溫文爾雅的,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少年感。現如今講起話來,嗓子真是嘶啞得很,估計是那些個湯藥喝多了傷嗓子。 “沈某也不賣關子了,剛剛的情景我既不介意讓姑娘看到,想必姑娘也是知道我的用心的。如你所想,我現在的處境艱難。不得不用些特殊手段來讓自己病重。隻是沈某好奇,為何姑娘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來告知沈某那雪燕的事情。” 沈淮之靠坐在太師椅上,一雙眼睛深深地看著宋九安,盡管現在身子虛弱,講話慢吞吞的,但宋九安能明顯感受到一些壓迫感,沈淮之要的是確切的答案。 若說沈淮之知道她為他送信卻也懶得多問,那必然是無所謂這個細枝末節的小事了。但如今沈淮之想知道她的答案,她的說辭,她又是否要隱瞞他呢?沈淮之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這當然毋庸置疑,不然怎麼也不可能在那麼多人眼皮子底下裝病。既沈淮之有本事有能耐,想查她也並非難事。 她原本想,這一世兩人還是最好不要有任何交集了,但是既然之前自己幫了他一次,這會兒又跟他坐在這裡打開天窗說亮話,那她也不如透露出一些真實想法來。左不過大家有著共同的敵人,也能合作合作各取所需。 她沉吟片刻,思索著如何開口。 沈淮之並不催促,隻是悄悄用餘光打量著她。今日她穿了一身鵝黃的衣裙,素色的披風被她搭在椅子上。烏黑的長發上沒有多的裝飾,隻別了一枚玲瓏八寶簪,配著眉眼看真真是個可人兒,她同別人不一樣,並不是說她的外貌比其它女子好看,隻是沈淮之覺得,宋九安的精神似乎與其他人不太一樣,宋九安未來一定會成為一位非常優秀的人。 “不瞞世子說,九安對永昌侯府一家都心懷佩服。沈家上上下下都是我朝的功臣,沒有沈家先輩的付出,也沒有我朝如今安穩的局麵。世子更是天下百姓的守護神,人人都說世子是少年將軍,風光無限,但九安深知世子在外征戰不光是為了延續父輩榮耀,更是為了百姓能夠安居樂業。”說到這,宋九安又想起了前世永昌侯府的慘狀,眼神暗了暗,內心也愧疚起來。 “我了解,但不必說這些。可對你來講,既作為未來的皇家婦,哪怕是被我沈家滿門忠烈打動,也犯不著冒些風險來提點我,不是嗎?” 沈淮之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突然覺得有趣了起來。 宋九安想著,既沈淮之能夠憑借自己在那麼多宮中眼線的眼皮子地下瞞天過海,那隻要有心,一定也能查出些宋家的往事來。既如此,保不齊未來還能在她需要的時候幫助一把。她想了想,還是決定透露一些想法給他。 “世子,人各有誌。九安深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實際上太子殿下並非小女良配。皇宮也不是我所向往的地方。” “哦?”沈淮之突然笑了。 “你不喜歡太子?不向往權力?” “先說太子其人,空有陰謀詭計卻無治世之才。為人並不大氣。雖人前對我這未婚妻以禮相待,但暗中早與我那妹妹私通,不曾顧及我的感受。我不過是他妄想登上皇位的一塊墊腳石罷了。九安希望未來能夠擺脫皇室和家中的禁錮,去做自己的事情。” 沈淮之聽到這,也露出了一抹微笑。他事先讓沈梧去查過,太子確和那宋嘉柔有些搞不清,而太子也確確實實是在利用她。宋九安沒有騙他。 “再說權力,人人都想往更好的方向發展,這當然是對的。但對我來說,哪怕需要一些權力,也不過是保全自己的途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沒有要把別人踩在腳底下的想法,自然對一些虛無的東西不甚在意。再與世子說一句實話,我不願意與太子成婚,更不想讓太子好過,至於為什麼,小女認為憑你我如今幾麵之緣,也還不需要跟世子交代,相信世子也不會強人所難。” “姑娘是個很通透、很聰明的人。希望姑娘能夠如願。謝過姑娘先前給沈某提的醒。未來倘若有能用上沈某的地方,沈某也會竭盡全力。” 不管宋九安是否真心願意幫助他,也不管是否帶著其它目的,眼下,沈淮之能感受到宋九安並無惡意。這宋九安,也是聰慧的。他不介意和聰明的人合作,也不會吝嗇幫助聰明的人。左右宋九安也能去給太子添添賭,他沈淮之也是求之不得。敵人的敵人,也算半個朋友。 “謝過世子。若無其他事,小女就告退了。” “沈梧,送送。” 沈梧領著宋九安往後門走去,沈淮之看著那固執而又堅強的背影,一言不發了。 她真像隻孤傲的小天鵝。他這樣想。 剛到永昌侯府的後門,宋九安就又聽到前院的聲音。 “世子又吐血了!快去找人。” 宋九安眸子深了深,想了想還是轉頭。“大人還是得提醒世子,要注意身體,切莫讓那些藥傷了自己。” 沈梧點了點頭,道了謝。“屬下知道,感謝小姐。就送小姐到這兒了,屬下回府還有事情。” 宋九安點了點頭,轉身往茯苓呆的酒樓走去。 不到一刻鐘,永昌侯府世子病重吐血,危在旦夕的消息就傳遍了一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