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隻烏鴉在枯樹上詭異的叫著，停留了一會兒，就飛著離開，悄悄飛入了丞相府。 　　“這是……”一旁的楚葉方負手走到窗前的季衍身邊，此時季衍的手上站著一隻烏鴉，細看，與眾不同的是這隻烏鴉額頭有一小塊白毛。 　　“是宮中龍五來的信，宮裡傳信出來較難，這信怕是幾日前就發出的了。”季衍取出藏在竹筒裡的信展開，看到信的第一眼沉默了。 　　楚葉方瞟了一眼：“秦？還用小信封，不是給你的吧。” 　　季衍沒有繼續往裡拆，而是手指輕輕撫摸信封上的“秦”字。 　　“你怎麼不往裡拆了？” 　　“我猜裡麵是空的。”季衍放下信，嘆了一口氣。“我估計龍五在宮中暴露了。” 　　“啊？” 　　楚葉方拿起信翻著看了看：“是薑家那小姑娘的？一如小時候機靈啊，你安插龍小五在她身邊的事被她發現了，這下看你怎麼收場。” 　　說完，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季衍。 　　看季衍不說話，楚葉方又繼續道：“你呢，不打算和她說清楚嗎？” 　　“現在我頂著這張臉，還有這張臉所要付出的，要我怎麼說？” 　　季衍沉著眼，眼中的掙紮與痛苦不比薑辭少半分：“現在隻是報仇，我們還有能力保住她，但以後呢，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不敢保證。” 　　楚葉方沉默良久：“小風，你本來無需承擔這些，是我們欠考量，是我們的錯。” 　　楚葉方直起身體，眼中是對季衍的疼惜，說到後麵近乎老淚縱橫：“小風，我記得你入門時才半大，如今十幾年過去，你已經成長到能為我們遮風擋雨了，我們讓你改名換姓，為你易容，把你一手送到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是我們對不起你。” 　　說完，楚葉方屈膝就要跪下去，季衍眼疾手快，急忙扶起他：“楚老！你們沒有錯！是你們把我從深淵之中拉出來，是你們養育我，教我才學武功，是你們讓我得到新生，墨清宮對我來說，是我的家，你們就是我的親人。平定戰亂，乃我輩夙願，亦是我之幸。其實這些話我早該和你們說的，你們不要覺得對不起我，你們付出的不比我少。” 　　“小風，這些話我們早就想說了，你師父要是看到你，一定會感到欣慰的。這次下山，大半是因為任務，還有一個原因，是代墨清宮的大家來看看你。” 　　眼前的老人除去了一身傲氣，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但也多了幾分慈愛與溫情。 　　“大家啊，都很想你。” 　　“我……”季衍突然喉嚨乾澀，說不出話來。 　　“你在前方，不用顧慮太多，墨清宮會是你永遠的家，永遠的後盾，去吧，孩子。” 　　季衍聲音哽咽：“好，楚老，您休息，我還得去秦家一趟。” 　　季衍轉身就急匆匆往外走，掩住早已紅了的眼。 　　楚葉方躺在季衍做的躺椅上，閉了眼：“唉，沐風，季衍，你要怎麼兩全。” 　　他想起了遇到季衍的那個晚上。 　　“楚長老，雨下這麼大，我們為何要從客棧出來尋一個破廟。”女子拉了拉頭上的箬帽。 　　“嗬嗬” 　　正值壯年的楚葉方摸了摸那不存在的胡子，故作高深道：“宮主啊，臨行前我特意找了夜老頭算了一卦，此行下山必有奇遇，所在煙火之氣處，按我理解，必定是在香火繚繞之地。” 　　“……” 　　“楚長老，首先，夜長老才不惑之年，不算老。其次，你確定這破，廟有你所說的煙火氣？” 　　兩人踩著屋簷，落到廟外的空地上。此處平日就人煙稀少，在雨夜裡更顯寂寥，雜草都快有人高了。 　　楚葉方悻悻道：“宮主大人啊，您比我還小十歲，心態不能太老成，您信不信我的第六感，這廟中一定有東西！” 　　“噓！”後方傳來聲響，女子警覺，拉著楚葉方往一棵枯樹後躲去。 　　廟外跌跌撞撞跑進兩個人影。 　　“嘖，什麼狗屁天氣，說下雨就下雨！” 　　“等下，我們就在這門口避避吧，你沒聽說，有個人違逆老大救了一女的，老大讓他去撈點報酬，人小子死活不肯，這下老大在裡麵準發火，我們還是避避風頭。” 　　“好，多虧你提醒了，改天請你吃包子！唉！咱就說這小子，那麼倔乾嘛，莫不是看上那女的了？哈哈……” 　　藏在數後的倆人從頭到尾聽完了他們的對話。 　　楚葉方性子沖動，當即就想去救人，卻被女子拉住了，看到楚葉方一臉急切，最後女子還是放了手。 　　兩下三下，楚葉方利落的將倆人撂倒，把他們移到一邊。 　　“可以了，宮主。” 　　女子從樹後走出，觀察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兩人：“他們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大，應該是被拐來的” 　　看到他們胳膊處隱隱約約的紅痕，女子蹲下身掀開一人的袖子，密密麻麻全是鞭痕，有深有淺。 　　“他們都是長期被毆打過的。”女子查驗完畢，站起身。 　　“這幫雜碎！”楚葉方攥緊拳頭，眼神兇狠。 　　“這類拐賣事件近年在元國已屬常見，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朝廷不管，風氣就越發猖狂。他們也是受害者，留下些銀兩，等我們處理完裡麵的事，他們自由後希望能自主謀生吧！” 　　“好。”楚葉方乾脆留下一小袋銀子，不多，但足夠他們謀生，此舉也是防止他們由此產生邪念。 　　“啊！”在聽聞一聲淒厲的叫喊後，兩人急忙往裡趕去。 　　廟內，一個瘦弱的男孩渾身是傷，傷口還在淅淅瀝瀝往外冒血，他的手上拿著一把染血的刀，手不止地顫抖，眼珠充血，死死地盯著倒在麵前的男人，整個人被血色包裹，看起來甚是嚇人。 　　“我……我殺人了……” 　　就在不久前，男子正用盡各種手段逼他交出在薑家得到的東西。拔甲，鞭打，烙鐵…… 　　在迷糊間，一個繡著梨花的錦袋被搜了出來，男人狂笑不止，羞辱他，鄙夷他，甚至惡言惡語中傷薑姑娘。 　　他忍不了了。 　　…… 　　“小子，他是你殺的？”楚葉方環視周圍，一些同夥被嚇得畏畏縮縮躲在角落，眼前的少年，獨自跪在血池裡。 　　“是！”少年風抬頭直視楚葉方，眼中沒有懼色，唯餘死寂。 　　“好小子，懂得反抗，這樣吧，這小子合我胃口，不如把他帶回墨清宮？但我已有弟子，且此生唯一，不能失信，宮主您看？” 　　風這時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出現的墨清宮宮主。 　　“你叫什麼？” 　　“我叫風。” 　　“風，好名字，我名慕雲裳，現任墨清宮宮主，你可願，成為我座下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