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長遠的臉色越發難看,為官數十載老奸巨猾的他,是最清楚這其中利害的。   前任縣令就是因為遞了秀女的名額卻拗不過女兒不願,一時心軟而臨場反悔,才被砍了頭全家流放貶為奴籍的。   這件事情之後,便沒人在敢膽大包天的挑戰皇家權威。   更何況,他為了能讓薑盈玥順利入住後宮,可是花了府中大半的家財去打點,甚至寫信給了自己遠方親戚在宮中當值的表姐,請她照拂一二。   他如此費盡周章,到頭來卻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麵臨著被革職砍頭的下場,他定是不願意的。   眼下需得盡快找個適齡女子替補上去,而這個人選,隻有薑瑜婉這個他十多年來不聞不問的親生女兒最為合適。   在看見薑盈玥的簪子即將刺破薑瑜婉臉部的皮膚時,他倏地一腳踹了過去,厲聲喝道:“住手!”   薑盈玥癱坐在地上,滿心滿眼的不可置信。   這可是從小對她寵愛備至的爹爹,現在竟然為了這樣一個賤人對她動手,她氣得瘋狂的尖叫,本就瘮人的臉變得更加扭曲難以入目。   薑長遠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厭惡,這幅鬼樣子,別說是進宮了,日後就算是想尋個好人家嫁了都難。   這個女兒,算是廢了!   薑瑜婉看好戲般的看著這對父女臉上表情的變化,心中譏諷。   薑長遠可從來不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也就是前些年,王氏手中還有嫁妝,他才有幾分虛假之情。   如今嫁妝所剩無幾,他才不會如之前般重視,沒有了值得利用的價值,放棄也是無所謂的。   畢竟,他外麵的幾房外室,可是悄悄地給他生了好幾個兒子,正急著想進門呢。   兩世為人,這一個個狼心狗肺、豬狗不如的東西,沒人比她更了解。   “你瘋了!這個小賤人就是想自己進宮,才把玥兒害成了這樣,你趕緊派人把她給我亂棍打死!”   王氏沖了出來,怒氣沖沖的喊道。   薑瑜婉語氣無辜,“夫人,你為何要如此誣陷我,若是我不進宮,難道要小姐頂著這張臉進宮嗎?”   她脊背挺得筆直,雖然身著粗布薄衣的跪在地上,卻瞧不見半分卑微神色,眼眸含笑,周身縈繞這一股盡在她掌握之中的自信。   雲氏呼吸一滯,她從未見過薑瑜婉有過現在的眼神,更加篤定了心中的猜測,咬牙切齒道:“就算玥兒進不了宮,也輪不到你!老爺,時間還來得及,你趕緊隨便找個人頂替玥兒就好了。   實在不行,就是找個宮女也比這個賤人強啊!難道你就不害怕她得了恩寵,不聽我們擺弄嗎?”   薑長遠沉默著,王氏見他不說話,氣惱的要去錘他打他,卻被一把推開。   薑瑜婉適時開口,語氣冷靜,“若是隨便找個女子進宮,有朝一日被發現那人竟不是縣令大人的親生女兒,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夫人,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大人想想,不管怎麼說,我體內流的也是薑家的血,難道還不如外人嗎?”   此話一出,徹底的斷了雲氏旁的心思。   雲氏雙目猩紅,不甘心沖著薑長遠大喊,“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允許讓這個害了玥兒的賤人進宮,我……”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院內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夠了!”薑長遠滿臉的不耐煩,“你怎麼如此不分輕重,就算真的是薑瑜婉動的手,那也是玥兒不知警備,你這個當母親的疏於照料!現在不讓她進宮,我們全家人都得死,你要是不想活了,現在就去一頭撞死算了!”   雲氏像丟了魂一樣怔怔的捂著臉,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籠罩了她。   她不甘心!   不甘心這樣大好的機會竟然被這個賤人奪走!   這時,一位小廝急匆匆跑進院子,“大人,上京來接秀女的轎攆到了,欽差正在前院等著您呢。”   “這麼快就到了?”薑長遠心中一驚,連忙整理了下衣衫,指著薑瑜婉,“快點把她帶下去,好好收拾一下,別丟了薑家的臉麵!”   言畢,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瞥了一眼雲氏母女,“來人,夫人和小姐受了刺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將他們扶進屋裡去,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讓他們出來,在找個大夫過來,給小姐好好診治。”   前院候著的可是京中的貴兒,若是走漏了風聲,可對他不利,交代完一切,他才步履匆匆的趕往前院。   雲氏按耐不住的沖了上來,“賤人,我這就撕爛了你這一張臉——”   但還未近身,就被薑瑜婉身側的婢女小廝攔住,她憤怒的破口大罵。   “你和你娘一樣,都是長得一副浪蕩樣,我呸!別以為你進了宮就會得到恩寵,我自有辦法對付你!”   “等玥兒的臉一好,我就將她送進宮中取你而代之,你就先進去給玥兒探探路吧……”   薑瑜婉直起身子淡漠的轉身離開,任憑雲氏如何出言咒罵,她都充耳未聞。   前世她伺候了陛下三年,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她早已一清二楚,恩寵,早已經不在她擔心的範圍了。   至於用薑盈玥代替她?   嗬!   那就要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梳妝打扮完後,薑瑜婉就來到了正廳,拜見了欽差,將自己的名字記在了秀女名單中,隻待與親人拜別後就可以啟程前往上京。   這是皇家特準的恩典,畢竟進京路途遙遠,且若是入選,在想要相見就難了。   若不是今日之事,薑長遠幾乎都要忘了自己還有薑瑜婉這個女兒,心中哪有什麼情誼,但還是強裝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哭的老淚縱橫。   薑瑜婉麵上笑著,心中卻冷的如同二月春寒,“離別在即,小女還有個不情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