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午一直到晚上,元燁才終於下了囚車。 皎潔的月光下,明鏡般的湖水反射出耀眼的光亮。 兩個大漢把元燁捆起來,押到了湖邊。 “你,你們要乾什麼?” 大漢笑了笑,“別害怕,隻是獻祭給尊者而已。”然後一腳把元燁踢了下去。 另一個大漢從旁邊亂石裡搬了幾塊大石頭裝入麻袋,用係著元燁的繩子綁好,隨後兩人一起抬起麻袋投入了湖中。 元燁奮力掙紮著,還沒掙開繩子,就被麻袋帶入了水下,跟著一起沉了下去。 溫明瑜是被香氣熏醒的。 搖搖晃晃地爬起身,環視周圍一圈,他發現自己居然是在一張床上。 繡花的床絮,純白的帷幔,鑲嵌著寶石的桌櫃,似乎是凡人貴族的房間布局。 怎麼回事?他不是在山上嗎?怎麼會在這裡? 從床上下來,溫明瑜徑直去找房門。 這是一個圓形的房間,床在中央,頂上是數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製成的明燈,光芒也隻在中央那一塊區域。最邊上的墻壁用的都是整塊水晶或者其他玉石磨製後拚合而成,然後蓋了層鑲嵌著水晶的白色帷幔,溫明瑜就隔著這帷幔,沿著墻摸了一圈都沒找到門。 出口不在墻上,難道是在地上麼? 溫明瑜又開始往地上看,去床頂扣了一顆夜明珠下來,一寸一寸的照著地磚仔細看,卻仍然沒發現出口。 有些喪氣的坐在了床邊,溫明瑜望著桌子下未上鎖的抽屜,順手抽開一看。 裡麵是一遝信封,還有一把鑰匙。 “致溫兄成銘親啟。”最上麵的一封信是寄給師父的,不過看著墨跡有些變淡,像是過了有些年頭的樣子。 溫明瑜拿起信準備打開,卻被一道白光晃了眼睛,下意識將信和鑰匙揣進懷裡,他看向了前方。 是傳送陣法。 白光快速消散,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出現在屋裡。 雪白的長袍,灰白的長發鬆散著披在身後,麵上戴著白紗。 女人望著溫明瑜,靜默了幾秒,然後突然沖了過來。 溫明瑜戒備的看著她,卻不想對方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阿瑜,我等你很久了。” 溫明瑜愣在原地。 他,認識她嗎? 女子鬆開手,眼神熾熱的望著他,揭開了自己臉上的麵紗。 “阿瑜,我是阿瑾。” 熟悉的麵容,溫明瑜盯著他,想起了那張多年不曾回憶起的麵容。 師父撿到他的那年,溫明瑜十歲。而在此之前,他叫阮瑜,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阮瑾。 在幼年時期,母親逝世,父親失蹤,沒有其他親友,隻剩胞妹與他相依為命。直到九歲那年,胞妹也失蹤了,他遍尋不見。 “阿瑾……”溫明瑜定定地看著阮瑾,突然心臟一陣抽痛,又見她右眼角下有一顆淚痣,不禁熱淚盈眶。 阮瑾也落淚,聲音都顫抖了:“我等了你好多年,終於等到你了。” 同胞妹一起坐下,溫明瑜為她抹了抹眼淚,“這些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在雲州?” 提及此事,阮瑾低下頭,聲音也小了:“我是被拐來的。當年我在地裡挖野菜,遇見一個修士被一群人追殺,他當時有傷難逃,便捉了我當人質,威脅那些人不要再追。” 像是一個魔道修士走投無路拿凡人來威脅追捕的正道修士的事情。 “修士帶我回了山洞,本來是要殺我的,但是他說我根骨奇特,要我跟著她修煉靈術。” 但溫明瑜看著她的華發,粗糙的皮膚,並不像是修道的人。即使是煉氣期,皮膚也不該是這個狀態。 “那你後來是……” 阮瑾眼裡浮現了恨意:“在我剛結丹的時候,他生剖了我的金丹。” “隻因他的徒弟結丹時險些空虧一簣,需要以金丹入藥來大補靈氣。” 生剖金丹。 同為修士,溫明瑜知道這四個字蘊含著的痛苦是多麼巨大。 “阿瑜,你受苦了。” 溫明瑜內心不禁再次感嘆自己是多麼幸運,有一個愛護徒弟的師父。想當年他結丹時也是出了點岔子,是師父足足守了他七日,期間喂了好些珍貴丹藥才把他救回來。 阮瑾擦了擦眼淚,“都過去了,我們終於再次相見。” “那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溫明瑜問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惑。 “是傳送符籙。你被傳送來的時候我正在房裡,你全身都是傷痕血跡,透過破損的衣袖我認出了你手臂上的胎記,所以給你敷了傷藥,還燃了靈香減少你的痛苦。至於這裡是什麼地方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山的深處,我來這裡之後就再也沒出去過。” 難怪,溫明瑜剛剛還真沒感覺什麼疼痛。 “那你現在是……” “他給了我丹藥讓我繼續活著。可能是我剩的一副好根骨還有用吧。然後其餘的就和以前一樣,他很久才回來一趟,我則是隻能在寢房和書房兩個地方生活。” 阮瑾拉著溫明瑜走到剛才的空地上,她輕聲呢喃了什麼口訣,然後就是一陣白光閃現, 兩人被傳送到了另一個房間。 這裡的麵積極大,沒有任何墻壁隔擋。左邊是一排排的書架,擺滿了眾多書籍。右邊是草地還有池塘,地上開著五顏六色的小花。一顆顆碩大的明珠被錯落有致的鑲嵌在頂上,照的整個地方都十分明亮。隻是墻壁不如寢房好,未經過打磨的巖壁凹凸不平,顏色不均。 “這裡還有其他的房間,隻是我去不了。不過最近幾個月他一次都沒回來,給我發放每日丹藥的是兩個武功高強的凡人男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們會看著我把藥吃下去才離開。”話音剛落,阮瑾就看到明珠閃爍,那是傳送陣法運行時引起的同光閃爍。 “不好,他們來了,阿瑜你躲好不要說話。”阮瑾反應快,一把把溫明瑜推到了書架後。 白光過後,兩個深藍色衣服的壯漢出現在空地上。 “尊者回來了,要見你。” 溫明瑜判斷這個尊者應該就是阮瑾口中的那個他。 隨後又是一陣白光,三人都消失不見。 來風閣。 阮瑾走下臺階,身後跟著兩個大漢。 階下整齊的站著兩排人,均是深藍色衣袍。 “拜見少主。”人全都跪地行禮。 阮瑾擺了擺手,走過人群,登上了對麵的寶座。 “回稟少主,福雲客棧的新貨到了。” 兩個大漢拖著渾身濕透的元燁走了過來,阮瑾旁邊站著的男人掏出一個靈珠走上前去。 元燁還在昏迷中,靈珠被塞進他的嘴裡,然後不消片刻,就綻放出了幽藍的光芒。 “好根骨。”阮瑾很是滿意:“將他帶下去關著,等過兩日把我的貴客送走了,再動手。” “是。” 山外。 溫成銘身上血跡斑斑,不斷散失著靈氣,卻仍然耗費靈力不斷的用神識查探周圍的情況。 終於,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他循著氣息追去,最終來到了一潭湖水處。 然後淡淡的氣息又朝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溫成銘滿眼血絲,步伐變得沉重,繼續向氣息的方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