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而舊的房子不再是乾凈而溫暖,微薄的塵埃和透骨的清冷無不昭示著這個小小的家已經很久沒有迎來它的主人了。 醫院走廊旁的一個病床旁邊坐著一個麵色蒼白卻仍然讓人無法忘懷的女孩。 嬌嫩欲滴的唇瓣上麵是一個小巧而高挺的鼻梁,一雙恰到好處的桃花眼含著肉眼可見的憂愁,眉眼間自帶的幾分嬌妍卻又讓人忍不住心生愛憐。 一副嬌兒扶起弱無力的身姿渾然天成。 這樣一個天仙般的人,讓來往的護士醫生無不回首再關注。 被人看的步溪月已經有了免疫,不在意的拿著杯子,去茶水間給還處在昏迷中的爸爸接開水,想著,等爸爸醒來就能喝到溫水。 步溪月看著手機上麵顯示的三位數餘額,眉頭微皺,爸爸的病還需要很多錢,她到底該怎麼辦才能救回爸爸? 正在這時,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來源地:海市。 步溪月看了一眼病床上還處在昏迷中的爸爸,捂住手機,輕步走向樓梯間。 “你好,我是步溪月。”步溪月的聲音是溫柔而又不顯得諂媚的。 “我是你媽媽”電話那邊的女人溫柔的聲音明顯明顯頓了一下,轉而補充道:“我是肖雅,我們見一麵吧。” 步溪月推開咖啡店的門,一眼就看到了即使坐在角落的卡座處,仍然能夠第一時間吸引住別人目光的肖雅。 完全與步溪月奶黃色外套配牛仔褲的風格不同。 肖雅月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而旗袍上是一個低調卻很適合晚春的水貂披肩,走近才看清那裙擺衣間繡滿了玉蘭花暗紋,每一寸衣料都在提示著步溪月與她的差距。 這也是步溪月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到階級的差距。 這是貧窮與富有,低賤與高貴的碰撞。 雖是讓人明眼可察的奢貴衣物,但也沒有奪去麵前這個女人的絲毫風華。那雙與步溪月如出一轍的眉眼不同於步溪月的嬌妍與純凈,而是讓人勾人心魂的嫵媚,偏這嫵媚中還帶著使人不可忽視的端莊與優雅。 任誰也看不出這是一個已經年將四十的女人,這是一張被歲月那把殘忍刻刀遺忘的臉。 便是世間最奢華的衣裙在這樣一副獨得上天偏愛的容顏與身姿麵前,也不過隻能得到一句錦上添花罷了。 也行人們還會感嘆一句,這衣物何其幸運,能被這樣一個美人選中! 步溪月看著這樣一張與自己有著七分相似的臉,微抿唇瓣:“媽媽你這次來,是願意幫我了嗎?” 在爸爸剛查出尿毒癥晚期的時候,從來不喝酒的爸爸第一次喝醉了。 步溪月就是在那唯一一次的酒後胡話中,得知自己的媽媽根本就沒有死,而是在她剛剛出生一個月的時候就拋棄了她和爸爸,跟著富商去了繁華迷人眼的海市。 手段高明的肖雅在富商的大老婆死後,很快就上位成為海市豪門顧家的繼夫人,而且在三年後還為三代無女的顧家生下了百年來唯一的小公主顧思玫。 母憑女貴,肖雅的身份立刻水漲船高,一躍成為海市豪門太太圈裡的火熱人物。 這樣一個貴夫人今天卻坐在了江南小縣的一家破舊的咖啡館裡,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麵前這個可以稱為人間絕色的少女。 當肖雅看到這個比自己還要美上三分的女兒時,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唯有這個女孩可以完成。 所以當步溪月冒著大雨,不顧性命地攔住自己的車時,她才會鬆口答應她的請求。 可惜了,當時的小女孩並不知道,這個世界沒有白吃的午餐。 不過沒關係,這一切她都會慢慢的去教她,把她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讓她成為自己手裡最鋒利的銳劍。 放下腦中思緒的肖雅,纖纖玉指輕拿起白瓷杯,喝了一小口,才微微勾起性感的唇瓣,輕聲道歉:“很抱歉,自作主張的先替你點了咖啡。” “沒事,我對這個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步溪月睫毛微低,掃了一眼麵前的咖啡杯,轉而又看向這個對自己來說可以稱為陌生的生身母親。 步溪月不知道她想說什麼,繃著身體,好像一隻正處在危險境地炸毛的幼獸。 見狀,肖雅輕笑,放下咖啡杯,嫻靜而又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肖雅用著她獨有的語調安撫道:“月兒,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吧?” 聽到熟悉的稱呼,雖然這個人很陌生,但是血緣天生的聯係,還是讓步溪月不再那麼緊繃,甚至生出了一分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對肖雅的親切之情。 見步溪月點頭表示同意後,肖雅才繼續說話,那是令步溪月今生難忘的一段話。 “月兒,我知道你可能會怪我拋夫棄女去追求金錢,但是我想告訴你 如果我沒有這樣一張令人難以忘懷的臉,我恐怕會甘心過著那樣平凡而往復不變的材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 但是上天給了我這樣一張臉,如果我不去為自己爭取點東西,就太對不起我的臉了。” 肖雅帶著欣賞的目光看著步溪月的臉,親切的笑了笑:“月兒,你是我的女兒,有著一張比我還要勝上三分的容顏,你這樣的嬌花兒,一般人是養不起的。” 步溪月那雙純凈的桃花眼裡滿是震驚,實在是無法認同肖雅的世界觀。 微皺眉頭:“我自己可以養自己,不用勞煩他人。” 身為高中語文老師的爸爸在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告訴她,女孩子當自強,不要去做附庸他人的菟絲花。 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待容顏不再嬌嫩,喜愛不再如初,那女孩又該如何自處呢? 肖雅愣了一瞬,轉而笑出了聲:“月兒啊,你還是太天真了,不過也好,我以後會慢慢教你的。” 在肖雅離開時,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還懵懂看著自己背影的少女:“月兒,有時候選擇是大於努力的。” 回到醫院的步溪月還沒有看見爸爸就被主治醫生給喊了過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溪月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爸爸的情況不容樂觀,我們醫院現在隻能減緩他下肢水腫的情況,想要讓他沒有生命危險就必須去大醫院接受治療。” 醫生很想要救步文軒,但是他們這個小縣城裡的醫院,設備落後,技術也有限,實在是沒有辦法治愈他,更何況尿毒癥在國際上也是一個難以攻克的醫學難題。 他們能做的,隻是盡量的去延長病人的生命,減輕病人的痛苦。 “辛苦你了趙醫生。”步溪月紅著眼眶,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哽咽的聲音。 在她還是小嬰兒的時候,就隻有爸爸一個人溫柔的嗬護著自己,她從來沒有想到那個像巨人一般,總是會將自己護在大傘下,不讓自己淋到一滴雨的爸爸會如此突然倒下。 小時候她在爸爸生日的時候問爸爸,他有什麼生日願望嗎? 她現在依舊記得爸爸當時落寞的神情。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爸爸希望可以給月兒的爺爺奶奶養老送終。 子欲養而親不待。 爺爺奶奶在年輕的時候,為了保護住尚且年幼的爸爸和隔壁鄰居家的女兒,雙雙喪生在了那場舉國震驚的地震中。 步溪月蹲在步文軒的病床旁,握住了爸爸蒼白無華的手,把自己的臉埋進了自己與爸爸相握的手中。 淚珠順著臉頰流下,一顆碩大的淚珠落在潔白的被單上,蘊濕了一片。 爸爸我一定會救你,求求你不要拋棄我,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