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炒菜的劈裡啪啦聲從蘇落家的廚房傳出來,那是油濺起的聲音,混雜著客廳的麻將撞擊聲,此起彼伏的像一首生活的變奏曲。 今天顧榮華的牌局結束的晚,幾個女人搓麻將的興致並沒有因為天黑而被影響。 顧榮華的手氣很好,剛剛杠上開花,現在又是清一色,其他幾個女人也是憤憤的不願意離開牌桌,還妄想著能翻盤。 “阿榮啊,你們對門是來了個財神吧,昨天才搬進來,今天你手氣就這麼旺。”女人說著反手摸了一張牌,一皺眉頭,直接扔出了一張西風。 “聽說是天華一中的剛來的老師,學問挺高的,我兒子說他剛進去就是他們年級的主任。” “這麼好的老師,能來我們這種地方。” “那誰知道呢。” 顧榮華對他們說的話並不感興趣,蘇落學校的事情她從來不過問,她拿起旁邊的煙點了一支,夾在纖細的手指間,幾縷白色的煙緩慢的飄蕩起來,她微瞇著眼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來,煙瞬間彌漫開來,連頭頂上發黃的老式燈泡都被煙罩住了,隨後她眼睛一亮,紅色艷麗的唇吐出幾個字,“自摸,糊!” 這場牌局也就在幾個女人的罵罵咧咧聲中結束了。 蘇落端著菜從廚房出來,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媽,吃飯了。” 顧榮華沒有理會,低著頭數著手指縫裡的錢,錢在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指甲蓋上來回的滑過,綠色粉色,一張張的,錢的影子折射在她風韻猶存的臉上。 蘇落聽說很多年前顧榮華也不是個能為五鬥米折腰的人,她在鎮上最大的船廠裡做出納,在那時候看來這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隻是之後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人們再發現她的時候已經躺在田邊的水渠裡,不省人事,而肚子裡也已經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 至於蘇落的爸是誰,一度是鎮上人家茶餘飯後的談資,但是時間久了,也沒有人再去在意這個事情。 可是那之後顧榮華也變了,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少給我惹點事情,今天那個瘋婆子都找到我這裡了,這麼賤的嗎,送上門讓人罵?” “不是我。”蘇落不想解釋。 “還有那個老不死的,你自己都活的半死不活的還要去管別人,你真的是菩薩心,活該你媽倒黴。”顧榮華咒罵著,從那疊錢裡抽出了幾張,扔在了桌子上“賠錢貨。” 說完,就走了。 顧榮華總是夜裡出門,淩晨喝的醉醺醺的回家,這已經是她的生活方式,蘇落習以為常,她拿起桌上的錢數了數,六百,比平時生活費多出兩百,正好是一盒哮喘藥的錢。 她想顧榮華也總有刀子嘴豆腐心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