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南嶺市氣溫轉涼。不過這一切都隻限於早晨,上午十點過後便還如酷暑般炎熱,火熱的陽光灼燒著操場上每個同學的臉。 溫恬恬在一邊的葡萄架下,靜靜地看著操場上一隻隻有序的隊伍,她垂下頭,用腳劃拉地上掉落的樹枝。 秋天到了,植物凋零,葡萄架上的藤葉也出現了嫩嫩的黃色。 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失去生機,包括她。 得抑鬱癥的這一段時間裡,她悶悶不樂。仿佛失去了陽光的樹,從內在一點點枯萎。 兩年前,她被診斷出中度抑鬱癥並伴隨著重度焦慮。她已經記不清是什麼事導致她這樣的,她唯一記得的就是,曾經有一個人狠心地傷害了她,而她在一蹶不振中錯失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學校。 這裡,南嶺市第五中學。 雖說不是南嶺市頂尖的,但也算得上中上等。 溫恬恬中考時敗在了數學那一科,低於分數線五分就跟自己想去的高中失之交臂。 她環顧著四周還算入的了眼的設施,這裡並不是她想來的。她愈發討厭這裡,腦海裡甚至迸發出一種念想,就是因為這個學校和這裡的每個人,才讓她不能去到自己心怡的學校。 情緒上頭,溫恬恬意識到了不對。 她的手開始微微顫抖,整個人變得冰冷。她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迅速在褲兜裡摸索了一圈,翻出了媽媽給她攜帶的藥盒。裡麵白色的藥片是她犯病時要立刻服用的,能防止她乾出一些不好的事。 她吃了兩片,喝了一大口水,眼底的波瀾終於歸於平靜。 良久,她緩過了一口氣。 她知道,這裡的每個人都沒有錯,她也沒有錯。 隻是,這一切都是她的不甘心而已。 把一切錯誤都歸咎於自己身上,又仿佛有千斤巨石壓在胸口,喘不過氣。 “你好同學,我也是見習的。” 一個愉快的聲音沖進腦海,出於怕人的本能,溫恬恬往旁邊挪了挪身子,跟她拉開距離。 張瑾然笑著:“可以一起坐坐嗎?” 溫恬恬沒吱聲,看著眼前這個身材圓潤,麵色紅潤的女孩在自己旁邊坐下,她也沒有拒絕。 女孩繼續搭話:“我剛做了手術,不方便活動,才來見習的,你是因為什麼呢?” 看了看女孩天真無邪的麵孔,溫恬恬舒了口氣:“我……我生了點病。” 她氣息微弱,仿佛幾天沒有吃東西,眼神也黯淡無光。 “啊——”張瑾然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是抑鬱癥嗎?” 溫恬恬沒說話,張瑾然摟過她的肩膀:“沒關係的,誰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啦!” 女孩笑著,溫恬恬也受她感染,嘴角上揚了些。 在後來的聊天中得知,兩個人分到了同一個班級,兩人的關係逐漸親近起來。 溫恬恬蹲在一邊的沙地上畫圈圈,她想起了軍訓前搬家時遇到的那個少年。 七月流火,恬恬一家搬到了南嶺市第五中學附近的九菱小區。 九菱小區不算市中心,後麵是很大一片湖泊。爸媽在收拾房子,她獨自一個人到小區裡隨便轉轉。七月的天氣而且正值晌午,小區裡沒有人,就連望月湖邊也清靜的隻有水流顫動的聲音。 去玩玩水吧,溫恬恬在心裡想著,即使吹吹湖邊涼涼的風也是好的。 走著,一個漆黑的身影躺在沙灘上。溫恬恬還以為是哪位沒有公德的市民丟掉的大垃圾袋,正隨著湖邊的風飛舞。她走近想要拾起,卻發現這是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衣物的少年。少年臉上倒扣著一頂帽子,將他的臉蓋得嚴嚴實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湖邊的水花不時飛濺在少年的頭發上,溫恬恬伸手揭開他的帽子,卻被男生手疾眼快奪了回去。 “喂”,溫恬恬叫喊著,湖邊的風很大,將她的裙擺吹起,也將她的聲音吹得所剩無幾,“你為什麼躺在這裡?” 湖邊的水如海浪般湧上沙灘,看樣子他是想被水沖走。 溫恬恬還想拯救一下:“你想被淹死嗎?” 少年猛地起身,溫恬恬不小心向後踉蹌幾步。 少年麵容英俊,晌午的陽光落在他的頭發上,散發出一圈圈金色的光暈。 可他開口的聲音卻實在冷酷:“多管閑事。” 他扣上帽子,離開的步調很重。溫恬恬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想死都死不成的不甘心。 軍訓這幾天,暑熱難當。張瑾然對溫恬恬照顧有佳,會給她遞水並督促她好好吃飯。兩個人走到哪都形影不離。 就這樣,溫恬恬的臉上逐漸多了笑容。 “你還是多笑笑好看。”張瑾然捏了捏她的臉。 其實溫恬恬長得還算精致,毫不誇張的說,是在一堆人當中很容易就能注意到的那種長相。再管理一下麵部表情,算得上是好看的那一類型。 天邊的晚霞吻過了秋風,紅了臉頰。 “終於結束了這幾天的噩夢呀。”張瑾然伸了個懶腰,軍訓一周在校長和教官的演講中完美收尾。 溫恬恬看著漫天的姹紫嫣紅,一片片浮雲在頭頂懶散地遊走。仿佛一個月前的那天在湖邊看到的湖水,一層層向岸邊遞送的水波。 還有,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