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正點走到學校,跟劉蘇說自己打算從今天開始履行‘盡量不遲到,爭取不早退’的目標。 惹來小丫頭白眼連連。 整個早自習,陳婉依然沒有出現,方圓的短信也沒有收到回復。 他覺得陳婉作為一名成年知性女人,這樣薄的麵皮實在是……太難得了。 這要放到後世,簡直屬於稀世珍品。 上課鈴響之後,一個又瘦又高螳螂似的黑皮青年走上了講臺。 跟著他的腳步,班裡響起各種驚訝疑問的聲音。 方圓和劉蘇對視一眼,劉蘇搖搖頭。 “昨天第一節數學課老班上的?” 劉蘇點頭。 “從今天開始,高二年級三、九、十班的數學課由我來代,我姓閔,門裡一個文字,好了,都安靜點,下麵把書翻到……” 方圓腦瓜子嗡嗡的,沒聽清他後麵的話,他在跟陳婉發短信: ‘你去哪了?’ 沒回。 低下頭打電話,通了,沒接; 再打,沒接; 再打,‘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this is……’。 方圓有點懵,又從通訊錄找出李理,發了條消息:李老師,我是高二三班方圓,我有點事想找您當麵說,您現在方便嗎? 等了一會,李理沒回,想來是在上課。 他穩了穩,也沒別的辦法。 閔姓代課老師在講臺上提問。 從他講課的風格就能看出來,這人是個壞脾氣。 提問了好幾個人,一旦答不出來就念叨著: ‘怎麼這種基礎題都不會,也不知道陳婉是怎麼教的。’ ‘陳婉連這個知識點都還沒講到麼?理科班已經講過了。’ ‘真不知道陳婉怎麼帶的班,這個水平你們班數學有及格的嗎?’ … 陳婉在班級的聲望已臻化境,大家聽他巴拉巴拉像個碎嘴子一樣,終於有人憋不住了,男男女女的碎碎念開始遍布教室。 “文科班就這進度,教理科班去吧。” “這男的嘴真臭。” 閔螳螂把教材往講臺一摔: “你們在嘀咕什麼,有本事上來說,我說你們不對麼?自己一個個什麼水平不知道?不好好聽講就會在課堂上講話,陳婉就是這麼教你們的嗎?” 班級安靜了一些,隻剩他在咆哮。 方圓低頭尋覓一圈,然後看到後座鐘小光的桌子上有瓶喝一半的礦泉水。 “喂,小光同誌,你這瓶水給我行不?” 鐘小光貓著腰從書桌裡拿出一瓶沒開封的,小聲說: “我還有新的,那個我喝過了。” “這個就行。” 方圓站起身,瞄了瞄,用盡全力往講臺上砸去,胳膊都嘎嘣一聲。 劉蘇下意識地拉了他一下。 砰! 噗! 勢大力沉地砸在黑板上,水瓶爆開,水漬在黑板上濺開一大片。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閔螳螂跳起來指著方圓:“你乾什麼!你要乾什麼!你要打老師麼?!你叫什麼名字!” 方圓帶著微笑搖著右手往講臺上走,閔螳螂不自禁往後退一步。 方圓站在講臺前:“我手壞了,不小心沒拿住水瓶,不好意思沒砸到你,不是你說讓我來講臺說話麼?” 有跟著起哄的,卻也隻敢不痛不癢地叫聲“好。” 閔螳螂怒道:“你你你,你叫什麼名字,你等著開除吧你!” 方圓瞇著眼睛笑著看他: “你是代課老師吧?不是班主任吧?轉正沒有呢? 作為一名教師,你不知道稱呼同事一聲陳老師嗎? 咱們文科班進度慢,你可以去和教研組反應,跟學生們說的著麼? 一堂課你嘰嘰歪歪憋憋屈屈吐槽半節,你進度快?” 閔螳螂嘴唇直哆嗦,方圓湊近他的耳朵,壓低了聲音,悄悄說: “是不是覺得現在下不來臺? CNMD,你再敢念叨陳老師一句話,我讓你走不下講臺,不信你試試。” 說完,也不等瞠目結舌的閔螳螂開口,轉過身沖著臺下的同學們一揮手,笑著說:“同學們,閔老師說誰想說話上臺說,我沒說錯吧?” “對!” “沒錯!” 方圓點點頭:“那行叻,同學們好好上自習。” 說完轉身往教室外走。 閔螳螂在後麵喊:“你站住!你想去哪!” 方圓停下,轉頭不轉身:“你不說要開除我麼,我去最後遊覽一遍校園。” “你!” 閔螳螂看著臺下一張張諷刺的臉,嚷道:“班長呢?剛才那個人叫什麼?” 有同學說:“報告老師,他就是班長,叫方圓,年級第一。” 還有的說:“數學沒下過140,也是單科第一,比理科班成績高多了。” 閔螳螂丟下一句:“上自習!”然後也走了。 …… 方圓漫無目的地在走廊上溜達,倒吸著涼氣,看著透出血跡的右手掌,念叨著:“奶奶的,使大勁兒了。” 他走到空著的籃球場,找了個角落靠在籃球架下麵坐著,給陳婉又發了一條短信: ‘傷口裂開了,你不打算回來幫我包一下嗎?’ 又發:‘萬物之逆旅,百代之過客,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再發:‘再三須重事,第一莫欺心。’ 最後發:‘同學們隻是很關心你,萬事小心。’ 然後合上手機,仰頭看著白雲朵朵從籃筐後麵飄來飄去。 下課時,劉蘇發來信息問他在哪。 方圓說去上網打遊戲了,讓她好好上課,別玩電話。 然後李理的電話進來了。 電話的聲音還是很清麗:“你在哪?我去三班找你,同學說你逃課了。” 靠,我那是逃課麼? “籃球場。” “等著。” 等了一會,李理走進鐵網圍住的球場,還是那身萬年不變的黑色長裙子,披著牛仔外套,站在門口四處張望。 方圓喊了一聲,揮揮手。 “怎麼不回去上課呢?” 方圓坐著聳聳肩,說自己要被開除了,出來散散心。 李理剜了他一眼:“陳老師讓我給你補課。” “我的語文不需要補,你還不知道?”方圓問:“陳婉…老師呢?” 李理搖搖頭:“她昨天申請了停薪留職,請了長假。”再沒多說。 不會吧?陳婉不會吧? 睡前原諒一切,醒後重計前嫌? 方圓想了想,然後站起身,“李老師,我回教室了。” “那你用不用我補課?” “謝謝老師,先不用。” 教室裡已經開始上課,方圓接受了同學們默默豎起的大拇指。 劉蘇什麼也沒說。 透過窗戶,他看到了在籃球場裡散步的李理和撞到玻璃上的兩隻瓢蟲。 第二天。 課間操時校長找他談了心,讓他安心上課,不要惹事,還給他遞了支煙。 方圓義正言辭,說自己是好學生,從不抽煙。 校長笑笑讓他回班了。 代課老師還是閔螳螂,隻是倆人默契地誰也不搭理誰。 方圓覺得這老黑皮身為一個大老爺們兒,能露出那麼幽怨刻薄的眼神實在是讓人作嘔。 劉蘇說中午有事不在教室吃。 方圓少了秀色佐餐,隻好退而求次跟著幾個男同學去飯館吃小灶。 五個人四個菜,跟搶一樣,杯盤狼藉。 方圓筷子拿不穩,厚顏無恥地用了大勺子。 別人沒有正當理由,也沒他臉皮厚。 所以方圓吃到打嗝,沒吃飽的同學隻能要米飯伴著剩菜湯吃。 回到教室。 方圓發現自己座位被劉蘇占了。 劉蘇的位置上坐著一個超級無敵清純的馬尾少女。 從側麵看,皮膚泛著熒光那種,甜美、清秀不足以形容。 說實話,劉蘇坐在她身邊,要遜色一籌。 美女的氣場有多強,單從班級裡所有人說話的分貝都低了兩度、色批們裝著看書、撿筆撿橡皮,偷摸回頭瞄就知道了。 兩個人正在說笑。 見到方圓,劉蘇又貼耳和馬尾少女說了什麼,惹得那姑娘捂嘴一樂,轉頭看了看他這邊,妙目流轉之間,竟有嫵媚的感覺。 方圓不是初哥,心臟也頓了頓。 從顏值上說,以他兩輩子的見識,除了陳婉和李理以及無人可以替代的沈凝飛,這姑娘……還未施粉黛穿著校服呢,真特麼無敵了。 他正想上去打招呼,卻見馬尾姑娘站起身。 方圓錯了,校服遮不住內裡的窈窕,腿長腰細胸脯不大不小,整個人站在那就像雕塑,不可增不可減的感覺。 她沖劉蘇擺擺手,朝著方圓點點頭,從後門離開了。 “喂,還看?你知道她是誰?” “秦婉瑜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傻也猜出來了。” “好看吧?” 方圓咂咂嘴,似在回味:“鐘靈毓秀。” “就你會說詞兒。”劉蘇嘟嘟嘴,做題去了。 少女心思怎難猜? 方圓小聲笑道: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花開千百枝,各有不同香,有什麼好比的? 陳老師好不好看,像歡快跳脫的精靈,李理老師好不好看,像清風明月的謫仙,那秦婉瑜嘛,初見一麵尚未細品,不過‘婉’字順也,‘瑜’意明玉,看她樣子也知道這名字附和性格……至於劉蘇姑娘呢……” 劉蘇一直沒理他,聞言,手上寫字的動作頓了頓。 方圓哪能看不見,順著說下去:“賢淑大方,蕙質蘭心,我覺得我……” 劉蘇咯咯笑了:“你是要學曹雪芹給女生評判詞麼?” 方圓攤攤手,麵帶神往,說如果一個男人這輩子真有幸能遇見十二釵,並能留下判詞,縱死何妨? 劉蘇嗤嗤笑道:“你們男生真愛瞎胡鬧,就一個中學,哪裡來得十二釵?那你怎麼評李響老師?” 方圓一哆嗦:“鐵血真漢子,敬而遠之。” 劉蘇笑個不停:“你們那什麼榜上的其他人呢?” 方圓說:“其他人我都不認識的。” “那行,等你畢業前試著評一評,到時我看。” 方圓哈了一聲:“隻要你不下榜單就行。” “打你!” 說笑一陣,劉蘇又幽幽嘟囔著: “十二釵又有哪個得了好下場呢?”
二十一.陳婉不見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