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著雪沫，偶遇裹得跟湯圓似的大B哥。
  倆人蹲在花壇邊上在雪地裡畫圈圈。
  方圓感嘆：“物是人非。”
  大B哥說：“真羨慕你，陳婉都能拿下。”
  方圓大驚：“該不會所有人都信這個謠言吧？她隻是我的乾姐姐。”
  大B哥搖搖頭：“真的假的不重要，信，會有樂趣，不信，沒意思。”
  “草。那我豈不是塌房了？”
  大B哥同情地拍拍他：“女生那邊是，高三你就別想泡姑娘了。但也還好，總共就剩四個多月的學校時光了。多和男生玩吧，我們覺得你就是神。”
  “……”
  大B哥突然說自己下周也要請假。
  “為啥？”
  “我爸媽確定讓我高考完當兵了，所以趁冬天，讓我……讓我割香蕉皮。”
  方圓沒懂當兵和割包皮之間的必然聯係。
  “真渣男！”
  “我？”
  大B哥費解地指指自己：“你是說楊藝嗎？不，你錯了，我當兵回來會繼續喜歡她，我不是渣男。”
  “南天門都沒人守了，你趕緊回天庭吧，阿哮。我說的是香蕉皮好不好？！
  “你知道香蕉皮為什麼長的過長嗎？因為它本來以為你可以長到那麼長，但你沒有，你辜負了它的期望，還想割掉它！過分！”
  大B哥默然低頭，幽幽說：“是我不好，拖後腿了。”
  大B哥的心態變化方圓感受到了。
  之後幾天，方圓感到了絕大部分同學的心態變化，這是高考的壓力所致。
  所有人都著急忙慌地低頭刷刷寫字，情侶們嬉笑打鬧的情況越來越少。
  愁雲慘淡、皺眉不語取代了以往的笑容，整個高三年級都籠罩在一種壓抑、詭異的氛圍裡。
  坐久了，讓人覺得憋悶窒息。
  白天，方圓題照做，復習照來，月底的隨堂測驗中，劉蘇躍至班級第二，僅次於秦婉瑜，比方圓還高五分。
  尤其是那篇作文，吳老師給出了年級唯一一個滿分，作文題目叫：《人生很短且再無來世》
  其中有句話是——草莓努力長成鮮嫩的樣子，讓喜歡它的人吃掉自己；鮮花努力長出嬌艷的顏色，讓蜂蠅傳粉采蜜；我們努力學習，為的是活出自己向往的人生，不被操縱，不被束縛。人生很短且再無來世，去吃鮮嫩的果子，去采摘嬌艷的鮮花，每一天，都要活出自己喜歡的模樣。
  方圓看了內容，大受啟發。
  晚上，方圓很忙，忙著摘果子。
  玖隆集團的中高層被帶走了三分之一，其餘人等各自心惶惶，三十年的老字號崩塌在即。
  偶爾，他會和陳婉去看看楚楚。
  楚楚兩個月來讀了十本書，臉蛋圓嘟嘟的，胖了一小圈，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溫婉恬淡。
  再有一個星期她就可以出院，其實早就可以，但劉菁菁堅持讓她在特護病房修養。
  李響三十號才回到東山，陪梓涵小丫頭熬過了姥姥的頭七，又用了幾天在當地辦了領養手續。
  徐梓涵梳著兩條小辮，穿著到腳腕的黑色羽絨服，抱著一個灰驢布娃娃，牽著李響的手，臉蛋紅紅的，眼神怯怯的，站在那裡可愛極了。
  方圓蹲過去，捏了捏小肉臉：“好久不見呀小妹妹。”
  徐梓涵抬頭看了看李響，然後哇地一哭，撲進方圓懷裡。
  “大哥哥，姥姥死啦，媽媽死啦，梓涵沒人要啦。”
  方圓鼻子一酸，少女心被拉至頂點，從兜裡掏出來一張卡。
  “不怕不怕，李響姐姐是你的親人，我也是你的親人，這個拿餅乾的陳婉姐姐也是你的親人。拿著，這是哥哥給你的見麵禮，送啥都俗，就錢好，記住嘍，你以後就是小公主。”
  陳婉抹著眼淚猛點頭，把一堆好吃的都鋪在茶幾上。
  徐梓涵又回身看看李響，李響沖她點點頭，然後……小丫頭從方圓懷裡掙紮出來，跑回李響身邊，把銀行卡一遞，展顏咯咯直笑。
  “姐姐，你真厲害，果然能收到錢誒。”
  畫風突變的小公主驚呆了方圓。
  陳婉默默收起剛準備交出去的另一張卡，暗暗瞥了一眼捂嘴輕笑的李響，心道：為什麼所有人和方圓接觸久了都會變的奸詐呢？
  徐梓涵光著腳丫在屋裡亂跑，跑累了就吃零食，吃完又亂跑，不一會兒就在李響懷裡睡著了。
  李響手上的紗布拆掉了，“你真棒”消失不見。
  她說想明天就搬去單人宿舍，收拾兩天去物流公司報道。
  陳婉讓她別著急，至少等肩傷好利索。
  “不了，我想快點掙錢，過完年送梓涵去念一年幼兒園，六歲就可以上小學了。”
  陳婉還待再勸，卻被方圓製止：“行，去吧。但梓涵可不止是你一個人的，這不能忘。”
  李響沉默點頭。
  等她先帶著小丫頭去屋裡睡覺，陳婉問方圓：“如果永遠把梓涵帶在身邊，李響以後能結婚嗎？”
  方圓大概能明白李響的心態，緬甸時他們幾個是抱著必死之心，那種感覺一輩子都不可能忘，徐梓涵的遭遇隻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她應該也是想和小丫頭一起抱團翻篇。”
  陳婉不知想到啥，白了方圓一眼，嘆道：“翻篇？太難了。”
  方圓渾然不見她的白眼：“嗯，是難，所以不是每個人都會有新的人生。”
  半夜，方圓一個人走到樓外。
  院裡停著的車裡有煙頭的火光，但兩輛車裡的人都沒有出來和他說話。
  走了幾步，雪地咯吱作響。
  淩冽的空氣吸入肺裡格外提神。
  在石凳上坐了好久，方圓一動不動，驀地肩膀一沉，被披上一件大衣。
  陳婉俏生生站在月光下，長發披散，睡衣外罩棉服，領口出露出天鵝樣的脖頸，整張臉映著熒光，美艷不可方物。
  方圓握著肩膀上的一雙小手，陳婉問他：“想哪個呢？”
  方圓咧嘴道：“每一個。”
  陳婉撲哧一笑：“不要臉。哈，這個關鍵詞是你讓技術團隊篩除的嗎？這幾天再沒見網友這麼罵我了。”
  “優圖網和其他門戶網站都會加速帶動時事熱點的出現，一個話題不會長久留在茶餘飯後。
  但自己的網站還能讓別人罵咱？？”
  說著，他把陳婉攬進懷裡，讓她側坐在自己腿上，一隻手下意識就往人家衣服裡伸。
  陳婉按住衣領，小聲驚叫：“後麵車裡有人吶！”
  方圓不再亂動，就這麼靜靜地抱著她坐著，隨意地閑聊，之前莫名焦躁的心態一下子就平復下來。
  “陳小婉，你有魔力。”
  “哈？”
  愛滴魔力轉圈圈……
  陳婉被逗得直樂。
  邵小迪管鄒安又要了一支煙，從後座伸過腦袋，並排和副駕駛的吳慶華吞雲吐霧，突然感嘆道：“這貨真是高中生？”
  吳慶華掐滅煙頭，鄒安推推眼鏡，誰都沒答話。
  李響站在陽臺的黑暗中，給自己又續了一杯水，薄薄的嘴唇掛著晶晶亮的水珠，嬌艷欲滴。
  進了十二月，天更冷了。
  東山的街邊陸陸續續出現露天擺賣的雪糕和凍梨。
  方圓邊往學校走，邊吃著熱氣騰騰的烤地瓜，又燙又甜。
  上周末，林靈珊從沈城回來，找了劉蘇和秦婉瑜去公園滑冰，沒人聯係方圓，但在優圖社區裡曬了照片。
  方圓賤兮兮地給點了贊。
  摸摸兜裡的兩枚凍梨，方圓邪魅一笑：嗬，想欲擒故縱？你們在玩一種很危險的遊戲。
  分梨吧分梨吧，給你們分梨吃。
  剛進學校門口，消失半個月的柯紹突然來了電話。
  “這麼早？你不是瀟灑度假呢嘛？”
  柯紹在電話裡說：“哪是度假？我一心為公！”
  柯紹說自己考察茶園的過程中順道吃吃喝喝睡睡，目前已經挑好了兩個茶山。
  “一個在江西，一個在福建。需要你拿主意了。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coｍ 怎麼樣？來一趟？”
  “我快期末考試了。”
  “抽兩三天就行。我一個人實在做不了主。”
  “你現在在哪？江西還是福建？”
  “福建。”
  “晚上給你答復。”
  掛了電話，想著到底該不該再請假，方圓走進教學樓。
  還沒進教室，李木子一個電話又打了進來。
  “淩厲潛逃了！”
  沒有死前奮力一擊？沒有後手？
  “直接潛逃？逃的了嗎？”
  “哦，那倒是沒逃了，沒出東山就被抓了。”
  “好，我知道了。”
  李木子的聲音猶豫一下，這是極少見的情況，繼而說：“方圓，我爸想見你。”
  方圓直接皺起眉頭，想都不想就脫口道：“真不行，我明天就去福建買山當農民了。有空再聊，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