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小洋樓的大門也敞開著,上了幾層臺階,方圓跟著鄒安一頭紮了進去。
  先是撲麵而來的一陣暖意,瓷磚地,有壁爐,爐裡燃柴,火焰抖動,向外散發著熱浪。
  再看到三五漢子圍坐在實木大沙發上,一僅穿著藍色毛衣的中年婦女滿臉憔悴坐在對麵,沙發滿員,她隻坐在一個塑料凳上。
  徐清淺、徐安然一左一右扶著婦女的肩膀。
  方圓和鄒安進屋,所有人一愣。
  徐安然說:“方圓,你們怎麼沒走?”
  徐清淺跟母親說:“媽,這是我們同班同學,就是他和他哥哥開車送我們回來的。”
  姐倆不是母親打電話叫回來的,女子本弱、為母則剛,一個母親哪怕再崩潰也不會拖累女兒進來,更何況徐清淺重病在身,受不得刺激。
  那通電話是鄰居阿姨打給徐清淺的。
  徐母站起來,硬擠出來一個笑容,對方圓說:“孩子,謝謝你,但這……實在沒法招待你們了,要不趁著雪不大,你們趕快回學校吧。”
  方圓笑笑沒吱聲,有哥在呢,弟閉嘴。
  鄒安擺擺手:“同學之間就要互相關照,我和方圓沒啥事,在這兒幫忙端茶倒水。”
  徐母聽懂了,嘆了口氣沒再多說。
  姐妹倆一人拿個凳子給他們坐。
  漢子們旁若無人,繼續跟徐母說話。
  和黑社會要債不同,聽內容、聽語氣,沒幾分鐘方圓就聽懂了。
  感情這些人都是徐家海鮮買賣的上下遊,是跟著徐父徐母夫妻倆一起富起來的老熟人。
  村外兩片海域,徐家每年往裡麵撒六百多萬的貨,百分之四十的利潤,有一半分給了這些上下遊販子。
  今年一朝散盡,賠了過往四五年的營收不說,還有去年一半的貨款沒給這些人結。
  賣了房子,缺口還差一百萬左右。
  說不上誰對誰錯,生鮮這東西的賬期本來就短,沒有過半年的,人家來要賬沒錯。
  但徐家趕上這波不可抗力,變賣家產也就這樣了,再拿不出錢,也沒錯。
  唯一的問題就是……
  徐母誠懇說:“我們夫妻倆是什麼樣的人,你們都清楚,咱們一起從海裡撈吃食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現在這個情況你們都了解,何必趕在這當口一起堵上門來,我…孩子還在這裡,你們是要我的命麼?”
  不論胖瘦高矮,這些漢子們都抽煙,幾分鐘屋裡就煙霧彌漫,徐清淺心臟不好,這種環境呆不了。
  方圓這才明白徐母為啥要把門開著。
  聽見徐母這話,漢子們收斂了,似乎都知道徐清淺的狀況,不少都按滅了煙頭。
  一五十歲的黑瘦麻桿說:“弟媳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跟老徐商量商量,不行就把海麵抵了吧。”
  徐母搖頭說:“哪家銀行給海域放款?”
  這道理方圓都明白,和土地不一樣,養殖海域銀行不放貸。
  那人說:“抵給我們大夥吧,你們也算及時止損,還能有餘頭,孩子大了,該做手…”
  徐母厲聲打斷:“老徐說的對,早前你們就打這個主意!沒這兩片海,我們一家吃什麼!”
  徐清淺清秀的小臉早已蒼白落寞。
  這種羅爛事兒十家有八家,方圓不想聽了,朝姐妹倆笑笑,齜牙道:“我出去堆雪人。”
  場麵又是一愣,冷不丁地堆雞毛雪人???
  徐母朝方圓感激地笑笑,然後回身對女兒們說:“帶你們同學參觀參觀,你爸一會就回來,別擔心。”
  徐清淺抿著嘴點頭,拉著妹妹帶方圓往外走。
  方圓拍拍鄒安的肩膀:“幫阿姨倒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