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哪年,濱海六月飛白,但方圓不記得08年三月之後還有沒有再下雪,也許這晚的冰碴子就是春來前的最後一場殘雪。
  夜半風起、亂瓊碎玉,雪裡的男孩女孩沒有打傘,頂著冰粒打在臉上的痛楚在踉踉蹌蹌往前走,男孩在前,女孩抱著自己的衣服倔強地跟在後麵,好像風再大一點,她就真的跟不上了。
  “車上有傘麼?給他們送過去吧?”
  看著人行道路燈下的一對男女,沈凝飛問方圓,說話的時候麵帶不忍。
  轉到大路上時,方圓和沈凝飛看到了路對麵的木萱萱和佟諒,S400緩緩在馬路上蹭了幾十米,車裡的人遙遙看了看車外的人。
  聽傻媳婦說的話,方圓說:“等雨,才是傘一生的宿命,這是雪,用不上。”
  踩動油門,車子加速離去。
  仔細想了想,方圓有些擔心傻媳婦誤會自己的意思,便握住她的手又補了一句:
  “有的男人軟弱、有的男人強硬、有的男人憨、有的男人狡猾,男人身上可以有無數缺點,但唯獨不能有一樣,就是欺負自己的女人。
  “在外,女人給男人麵子無可厚非,但男人不能蹬鼻子上臉;在外,男人可以裝一點腔作一點勢,在內該撒嬌就撒嬌。”
  聽他說出“撒嬌”兩個字,沈凝飛差點撲哧樂出來。
  在內撒嬌…這人可不就是願意跟自己撒嬌麼。
  沈凝飛本滿心溫柔,卻突然又聽他講:“在家裡,除了床上,男人應該盡量溫柔些。在外麵…比如說我,哼哼,誰如果欺負我的女人,能跟他玩命。他倆活該吹冷風受凍,沒一個聰明人。”
  這人在床上一點都不溫柔…沈凝飛反握他的手,心中嘆了口氣,也不再想車後已經看不到影子的兩個人,撩了撩耳邊的發絲側頭問他:“其實兩個人相處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哦?願聞其詳。”
  沈凝飛眨眨眼,“就是不要說謊。”
  ……,方圓憨憨笑了笑:“媳婦高見。”
  “你會對我說謊麼?”
  方圓發誓曰:“絕對不會。”
  這輛S400的扶手箱是褐色真皮的,很寬大,方圓右手搭在那裡。兩人的手握著,沈凝飛緩緩把臉側著貼了下去,“我相信你。”
  ——
  謊言和誓言有些小小的區別,前者聽的人當真了,後者說的人當真了。
  曾經,為了“防沉迷”,鄒安對賀姿呼來喝去,比佟諒表現得更大男子主義,同時也說過不少謊話。
  比如:老子就這個逼樣,你能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滾球,下次別來了。
  比如:你說你成天悶葫蘆似的也不和我多嘮嘮,我咋了解你?無聊得很,我告訴你哈,我可是快對你膩歪了,睡夠就散吧。
  比如:能不能叫兩聲,死人似的。
  諸如此類,流氓氣質盡顯。
  但鄒安隻說自己信以為真的謊話,賀姿一句不信,因為說話如此,他的所有行為卻跟行動不符。
  行動上,賀姿覺得他很溫柔,很man,很能給人安全感。
  賀姿側躺在病床上睡著了,因為頭上的紗布過於厚實,所以鄒安特意給她買了一個質量很好、很貴、很薄的枕頭,這樣躺上去,加上紗布便和普通枕頭差不多高,他怕賀姿落枕。
  病房裡,鄒安隻開了一個小小的床頭燈,燈光昏黃,微弱的光芒映得賀姿的臉蛋呈現暖色,要知道,因為流血過多,白天的時候很明顯能看出她臉色蒼白。
  男人很賤這個特點最直觀體現在“有時不珍惜,過後才後悔”這句話上,一直認為自己對這丫頭滿不在乎的鄒安回想著此前說過的話,十分很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