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俺帶你去見老頭子一麵，看看他讓不讓俺收留你。”憨瓜李說乾就乾，拎著沈明的領口就破開門往外麵走，沈明此時的體格雖然比區內人矮一截瘦一截，但也不算弱小，可此時沈明的力氣和憨瓜李比起來就如同一隻小雞仔一樣被拎著走，憨瓜李好像還一臉輕鬆的樣子，難怪憨瓜李腦子不好使但是能一直在村子裡麵存活還活得這麼好，看來接下來要見的老頭子應該就是智囊一般的人物，沈明一邊用力扯著自己的領口讓自己能正常呼吸，一邊內心暗暗想到。 　　“潑婦李，嫩好！”憨瓜李一邊拎著雙手漸漸沒力氣扯領口的沈明，一邊向一個左半邊臉皮膚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溝壑縱橫，粗糲堅硬，但右半邊臉皮膚如同一個新生兒一般光嫩水滑的女人打招呼，那女子撇了他一眼，緊接著指著憨瓜李怒罵道：“屮！你這憨瓜李又帶回來什麼勞什子賠錢貨，自己都吃不飽還又領一張嘴，咱們村讓你都敗光了！”憨瓜李改成用小指勾著沈明，騰出來四個指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傻笑著向潑婦李說：“嘿嘿，謝謝誇獎。” 　　“饅頭李，嫩好！”憨瓜李一邊拎著雙手低垂，呼吸困難的沈明，一邊向一個拄著拐棍在蒸饅頭的男人道，“嘿，憨瓜李要來吃個饅頭不？”憨瓜李趕忙擺擺手：“不要不要不要，嫩的饅頭比潑婦李的拳頭都硬，上次崩掉的牙還沒好哩。” 　　“裁縫張，嫩好！”憨瓜李一邊拎著雙手低垂，腦袋也低垂，臉色青紫，儼然一副已經被憋死的模樣的沈明，一邊向一個嘴裡含著奶嘴，腦袋是嬰兒腦袋，但身體是成年人大小的男人說道，那男人抬頭一看，驚得嘴裡的奶嘴都掉了出來：“親奶奶的親奶奶，你這是乾什麼。” 　　說罷那裁縫張連忙從憨瓜李的手底下奪過了沈明，沈明這才如獲新生般地大口喘著粗氣，仿佛剛剛從生死線上走了一遭似的，沈明正要向裁縫張道救命之恩，那裁縫張大手一揮，將沈明的衣服就脫了下來攥在手裡，還念叨著：“憨瓜李啊憨瓜李，你看看你這麼不小心，這麼好的料子，這麼好的藝術品，已經脫了線走了形了。”裁縫張一邊嘴裡念念有詞一邊來回踱步，徒留沈明一個人舉著僵在半空的手，半晌，沈明才訥訥地收回。 　　“小子錢，俺們繼續去找老頭子”。沈明就這樣裸著上半身被憨瓜李生拉硬拽到了一個最大的土屋前，不由分說地把沈明領了進去，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個羽扇綸巾，頭頂白帽，足蹬白靴的年輕人，那年輕人看到沈明後微微一笑，極為紳士地一伸手：“請坐”。 　　沈明看著空蕩蕩的山洞裡麵除了乾凈的地板，就是乾凈的地板，一時間呆住了：這應該坐在哪？緊接著那個年輕人以身作則給出了答案：他一撩長衫就大馬金刀地雙腿一彎坐在了地上。微笑著看向沈明：“你就是那個可憐的小家夥對吧。” 　　憨瓜李在旁邊連連點頭：“對啊對啊老頭子，潑婦李前兩天又請俺吃鐵饅頭了，那饅頭打在俺臉上疼死了，一點都不好吃，俺和嫩將啊老頭子，嫩可要小心那潑婦李，那婆娘的拳腳功夫個頂個的厲害！” 　　年輕人無奈地看了一眼憨瓜李，“憨瓜李，裁縫張說給你準備了幾顆糖，他可想死你了，快去找他吧。” 　　憨瓜李聽到糖，一下子瞪圓了眼睛，“老頭子嫩可不興騙俺，”然後不等老頭子說下一句話，憨瓜李做起防禦的姿勢直接沖破了老頭子的土屋墻直直地跑向裁縫張的鋪子。 　　“……”年輕人和沈明相對而坐，看著被撞出一個大洞的土屋，兩人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最終還是年輕人先開口了：“憨瓜李的體格還是那麼健壯，方向感還是那麼好。” 　　沈明連聲應和，我的天，能用肉體給土房子再開一扇門的體格能不健壯嗎，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不對不對，麵前的這個年輕人看著也沒比我大多少，為什麼憨瓜李叫他老頭子呢？ 　　年輕人又開口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個村子的村老，雖然這個村子不大，但是我算是年齡最大的人了，憨瓜李是我一手帶大的，所以他相當於我的半個孩子。” 　　等等……你是說憨瓜李是你的孩子？憨瓜李看起來不僅比你大五六歲，而且我覺得你甚至扛不住憨瓜李一根手指頭的力量，這怎麼可能是你帶出來的孩子？ 　　年輕人沒有理會麵前這個不愛說話的人，自顧自地接著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冒出來的，但我想你的仇家肯定又多又強大，我不想了解你的身世也不想讓你了解我們，我們就是一群普通人，請您在收拾停當後就離開吧，這中間您有什麼需要的盡管提，我們盡力滿足，我們隻希望你忘了這個地方有我們村子這件事。” 　　沈明愣了一下，說：“你怎麼知道我有仇家。” 　　年輕人笑著搖了搖頭：“看你的裝束打扮首先可以肯定你並不是一個荒野人，這並不是一身適合在荒野掙紮求存的打扮，更像是聚集區內的富家子弟，其次你一個人衣衫不整地在憨瓜李的山洞裡麵昏倒，毫無戒備，可以看出你的社會閱歷也不夠豐富，是什麼會讓你這樣的人放棄優渥的生活條件來我們這種窮鄉僻壤呢？隻有敵人。” 　　村老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且，即使你沒有什麼敵人，偶然間迷路走到這裡，我也不希望你因為在外麵消失了太長時間而引來別的什麼人。” 　　沈明沉默了，村老分析得條理清晰，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n.com 這讓沈明感覺自己在這位村老麵前不著片縷，而且看村老的表情，他的決定已經做出來了，更改的可能性已然不大。 　　沈明於是點頭，向村老問道：“好的，我不日便會離開，我會前往亂葬崗和野山坡，但我目前對這兩個地方還一無所知，能不能勞煩您告知一二？” 　　村老緩緩點了下頭：“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情況，你也知道，在這詭異的世道之下，人和動物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異，官方上幸存的人類集結了強力的強化者組成了人類九大集散區，但是你們這種區內人不知道的是，在荒野上過活的人私下也集結了起來組成了五大黑市，亂葬崗和野山坡黑市便是這五家黑市的其中兩家，也是距離咱們最近的兩家。” 　　“黑市的運作方式和集散區有所不同，集散區把幸存者聚集起來並給予物資和保障，幸存者則依附於集散區以勞動換取報酬，而黑市則更像是一頭狼王主持的客棧，裡麵容許各個獨狼或荒野小團體在其中寄宿幾晚或進行貿易，寬容度很高，但這樣的黑市往往都有一些奇怪的規矩，你需要嚴格遵守。” 　　很合理……隻要你拳頭大，那麼你就能製定規則，來約束大家的行為。但這是不是也意味著我可以暫時把黑市當成一個安全點？倒是這個村老對周圍的環境這麼了如指掌，他到底是乾什麼活計的？沈明的內心活動異常豐富，但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認可村老的看法。 　　村老看著沈明，嘴唇翕動了一下，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但遲疑了一會，擺擺手示意沈明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