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幸好隻是普通外傷,要是淬了毒的話,憑我這手自學的醫術,還真是沒有辦法呢。” 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瞇著眼睛,看著唐雲流的傷口說道。 吳家偏堂內,即使現在是半下午,屋內也很亮堂。 但燈火仍被全部點燃,因為要讓唐雲流的傷口看得更清楚一點。 吳家的吳碧鬆是唯一懂醫術的人,為唐雲流取箭療傷的任務自然落到他身上。 而陸言和唐雪霽就留在這裡,陪著唐雲流一起。 吳青兒跟在吳碧鬆身後,為他遞上器物。 這不亞於一場小手術,吳碧鬆和吳青兒像極了主刀醫生和護士。 “主刀醫生”吳碧鬆拿起一把露著寒芒的小刀,向椅子上赤著上身的唐雲流問道。 “唐公子,能忍得住吧。” 唐雲流爽朗一笑: “我等修行之人,豈怕這種小傷,來吧。” “好,那我便開始了。” 吳碧鬆微微點頭。 輕薄如蟬翼的鋒利小刀割開皮膚,露出鮮紅的血肉。 可以看到,血肉隨著脈搏微微蠕動,大股大股的鮮血瞬間從乾涸的血漬上再次迸發出來,流淌成鮮紅的溪流,落在準備好的銅盆中,不一會兒就覆蓋了盆底。 唐雲流果真如回答時那般,硬著頭皮愣是一聲不發。 隻是從額頭出滲出的冷汗,可以看出他其實並不好受。 作為實施者,吳碧鬆麵色平常,平靜的眼神未起波瀾,隻是認真盯著手上割開血肉的小刀。 一邊陸言看到這一幕,隻覺得眼睛一花。 他這個地球人哪見過這種場麵啊,此刻的他為自己剛剛義正言辭,死活要陪著唐雲流的要求而後悔。 自己手上割了道口子,心頭都要顫上兩顫的人,竟然要近距離看這種最原始的取箭頭。 自己咋就那麼犟呢,少裝一點會死啊,唐雲流明明說可以不用這樣的。 可是,心中的關終究過不去。 唐大哥畢竟是為自己受得傷啊,自己能做的也隻能在這裡陪著他了。 唉,下次意思意思得了。 陸言在心中勸自己,抬起頭見唐雪霽也皺了皺眉,移開視線。 他這才沒有選擇強撐著,微微轉過脖子,看向另一邊。 這一轉,就與另一道視線撞上了。 吳碧鬆身邊的吳青兒也不敢直視這種血腥的場麵,偏過了小腦袋,正好和陸言對上。 吳青兒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仿佛在說——真可怕。 陸言深以為然——確實。 “青兒,鉗子。” 吳碧鬆向吳青兒伸過血淋淋的手。 “好的,大伯伯。” 吳青兒趕忙移回視線,將桌上一塊銀色的鐵鉗交到他手上。 “大伯伯?” 不在想著取箭,閑著無事的陸言,聽到這個稱呼不禁心緒漸起。 剛剛回來時,除了某位正在忙著家務事的女子,吳家叔伯一輩的他都見了一麵。 吳碧鬆看著是最年輕的,甚至比唐雲流都大不了幾歲,剩下四位年紀最輕地也有三十歲。 但他卻是吳青兒的大伯伯,也就是說他是除吳鳳生老爺子之外,輩分最大的。 而且麵對吳鳳生老人,家裡的年輕人也不直接稱呼他為爺爺或者父親,而是族長爺爺和族長。 如果不是吳家有什麼特別的習俗啊,那這就是最大的疑點啊,吳家肯定有什麼特別之處或者秘密。 想到這兒,他又看回了吳碧鬆。 此刻的他正一手拿著小刀,一刀一刀不斷地劃開唐雲流的傷口,另一隻手握著鉗子,準備取出深入皮膚的箭頭。 整個過程他冷靜無比,連手臂都未抖動一下。 眼神古井無波,看上去倒明顯和唐雲流以及他們這些年輕人不一樣,更像久經歲月的老人。 吳碧鬆絲毫沒有發現陸言在看著他,專心著手上。 良久後,他的眉頭帶起一絲滿意的笑。 “好了”,他說。 在場的所有人都像是輕呼了一口氣,原本偏堂內凝固的空氣又流動起來。 唐雲流也長呼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已成漿的冷汗。 “幸好有吳兄啊,不然這箭頭以我們兄弟二人的水平還真處理不了。” “哪裡哪裡,沒事就好。” 吳碧鬆正在吳青兒端過的水盆洗凈雙手,用布巾擦了擦,繼續說: “我給你塗了些防止感染的草藥,作為修行者,你們身上應該帶了更好的丹藥。有的話,夜晚就寢前用一點,很快就會好的。” “好,我明白了。” 唐雲流說,並利用方寸之法,取出一件全新的衣服換上。 吳碧鬆將療傷用的刀具、鉗子、銀針一一收起: “先去休息吧,有問題的話就去大堂問族長,他老人家一直在哪裡。” 三人表示明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唐雲流和唐雪霽拱手告謝後,一起離開。 原本跟著他們的陸言走了幾步卻折返回來。 此時吳青兒也已經收拾完雜物離開了,偏堂內隻剩下吳碧鬆和陸言。 “吳……先生?” 陸言試著這麼稱呼他。 跟著叫伯伯的話,麵對這麼年輕的一張臉有些怪怪的。 叫吳大哥的話又顯得不禮貌。 吳碧鬆倒是沒有計較這個問題,應道: “是陸公子啊,有什麼事嗎?” 沒想到吳碧鬆很是客氣,甚至還拱了拱手。 陸言也學著還禮,他裝作隨口的寒暄道: “吳先生還真是顯年輕啊,沒想到已經是伯伯輩的了。” “哈哈,沒有的事,隻是我已經死過很多次了,所以現在的樣子才顯得年輕。” 吳碧鬆回答的很乾脆,似是知道他要問什麼。 “死……?” 陸言嘴裡隻擠出這麼一個字,一時有些摸不清出吳碧鬆的意思。 吳碧鬆沒有絲毫隱瞞,大大方方地向他解釋: “碧影城因為陰陽逆轉,城中居民化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魂靈,迷失了心智。 原本我們吳家人也一樣,隻是照族長老人家所說,承了某位大人物的命,得以保存意識。 但我們不會一直永生下去,而是像草木一樣不停地輪回,到了生前去世的年紀便會散為碎片,也就是我說的“死”,死後若乾年再以有意識的魂靈復蘇。 像我就是二十六年前復蘇的,雖然看著年輕,但仍然是他們的大伯和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