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月月中，圓月將大地照得亮如白晝，寨子裡還燃著火堆，族人們在一趟又一趟地往返東麵海灘，把食人大魚的肉分塊運回來，再切成更小的塊，過鹽後架在火堆上熏製。 　　天氣開始炎熱，魚肉如果不馬上處理，過一天就會腐壞發臭。 　　這本來是一件大豐收的喜事，但有親人受了重傷，大家都笑不出來。 　　更重要的是，族長大人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麵前跪著離、追、浪和垂四人。 　　他們剛回來的時候就被風少野劈頭蓋臉地臭罵了一頓，還一人踹了兩腳。 　　本來訓過也就算了，他們把魚拖回來也算有功，偏偏他們還在不知死活地在向族人大肆吹噓鬥魚有多驚險，族長和大夥們有多英勇，族長的神器有多厲害……把風少野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這兒會他沉著臉坐在大石屋前，旁邊陪坐著拙和幾個白胡子長老。 　　他抓起一把鋼刺扔到他們麵前：“就這一把破魚叉也值得你們冒險去撿？” 　　浪不服道：“大人，這不是普通的魚叉！” 　　追：“這是大人從上界帶來的神器！” 　　垂：“沒有神器我們就殺不了那麼大的食人魚！” 　　風少野乾脆把手邊的步槍也丟出去，氣道：“神器神器！再好的神器也需要人去使，你們用這把神器給我打隻鳥來看看！” 　　幾人膜拜似地摸了摸步槍，又很快縮回手，隻有追兩眼放光，端起來學著風少野的樣子朝天上扣了一下扳機，卻隻聽到“哢”的一聲，什麼也沒發生。 　　他趕緊把槍放下，冒犯似地伏在地上，訥訥道：“這是隻有大人才能用的神器。” 　　風少野氣笑了：“你也知道這是我才能用的神器？！這魚叉放在這裡沒有人去使用，它能變出魚來嗎？” 　　他站起身，用魚叉挨個敲著他們的肩膀：“都記好了！這不是神器，隻是工具。工具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你們活著才能不斷地打魚狩獵、生產食物，養活族人。” 　　最後他走到垂的麵前，看著他道：“垂，你才五十幾歲，剛剛娶了嫋，你說過你會打魚會獵鳥、養得起妻子，如果你為了撿一把魚叉死在海裡了，你覺得這把魚叉能幫你養著嫋嗎？” 　　垂很聰明，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魯莽，伏在地上不敢反駁。追卻大咧咧道：“大人，他要是死了，我們會養著嫋啊。” 　　風少野一腳把他踢翻在地：“你覺得少一個人無所謂是吧，那你立刻馬上滾去瀛州島自生自滅，我們會幫你養著霝！” 　　“大人，那怎麼行，我這麼強壯，一個能養活五六個，如果少了我，族人就更加難過了……”這個棒槌說到這裡，終於也說不下去了，趕緊伏下身認錯。 　　難過難過，不是心裡難過，而是難以過活。 　　浪也恭恭敬敬地拜伏在地。 　　“離，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 　　“我應該聽族長的話，優先把介送回寨裡救治。” 　　“這隻是小過，我走的時候跟你說了什麼話？” 　　離慚愧道：“大人說了，食人魚聞血而來，有一隻就會有第二隻……” 　　“如果我不在，再來兩隻食人魚，你說會發生什麼事？” 　　離冷汗涔涔而下，說不出話來。 　　追再次展現他的大聰明：“大人，那我們可以把死魚丟給他們吃。” 　　風少野又一腳把他踢翻在地：“娘希匹！你覺得食人魚更愛吃死魚肉，還是更想吃新鮮的血肉？” 　　離再次伏在地上，痛聲道：“族長，離錯了！離不該為了一條魚，把族人置於險地！” 　　聞言，風少野終於把氣理順了：“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這個寨主還是好樣的！何況把大魚拉回來也算大功一件。” 　　他大方地一揮手：“把下午一起拉魚的兄弟們都叫過來，獎勵你們先吃兩大碗食人魚肉！” 　　“是！” 　　自從下午把介背回來後，全寨的人就一直提著心，連晚飯也沒做。食人魚拉回來後，才入鼎燉上，這會兒已經燉熟了。 　　一起拉魚的幾個青壯都餓壞了，好不容易挨完族長的訓斥，興高采烈地圍坐在一起，一人端著一大碗食人魚肉準備開吃。 　　但是聞著那味兒怎麼不太對勁？像是剛從尿桶裡撈出來的，又酸又騷…… 　　幾人捏著鼻子吃了幾口，麵麵相覷，都不敢率先說不好吃，最後是大聰明神皇追先忍不住了，嚷嚷道：“哇，這也太難吃了！大人，你真的是在獎勵我們先吃嗎？” 　　風少野板著臉：“怎麼不是？你看族人們全都餓著肚子呢！” 　　幾人又硬著頭皮吃了小半碗，找書苑 ｗｗw.zhａosｈuyｕan.com 一個族人苦兮兮地說道：“大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食人魚肉不好吃？” 　　風少野沒好氣道：“我在海上還說了什麼話來著，先答對的可以不用吃了。” 　　垂搶先答道：“大人說了，大魚又不好吃，又腥又柴！” 　　“好！你那碗可以倒去喂雞了，等會跟其他族人一起吃大米粥。” 　　離放下碗，再次慚愧地拜倒：“悔不聽族長之言，出了力冒了險，還鬧出這等笑話！” 　　至此，風少野終於笑了，上前把他扶起來，鼓勵道：“倒也不算笑話，這食人魚肉隻是乾燉難吃，醃成鹹肉再熏乾，也算是一種不錯的乾糧，總比餓肚子好。再者，一張大魚皮也是很珍貴的。” 　　離心裡這才好受一點，誰知風少野又道：“但我言出必行，這兩碗魚肉你們還是要吃完的。” 　　幾人頓時苦了臉。 　　好在族長肯定了他們的貢獻，這一鍋又酸又腥的食人魚，乾了！ 　　其他族人吃的則是熏魚絲青菜穀米粥。 　　在風少野的提點下，婦女們已經開發出了好些味道不錯又易煮的餐食，比如乾貝青菜粥，鹹魚蘆瓜粥，蝦仁筍片粥，等等，再加上三天兩頭的烤魚、蔥鹽八爪魚和蒸螃蟹等等，雖然還不能吃飽，但口味已經改善了很多。 　　晚飯後，大家又合力處理那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剝下來的大魚皮，因為風少野指示要完整的皮，光是重量就達兩三百斤，把它抬到寨子裡的時候，全寨都彌漫著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