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彗州作為馬肅裡共和國的首都已經有一千三百餘年的歷史,在這千百年間,他經歷了七次政權的更迭,大大小小的戰爭一百餘次,城市麵貌卻依然保存完好,特別是遍布在州內的教堂,據說保存最久的一座,已經有七百餘年的歷史。 這裡不僅是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同時還是宗教中心,每個普通的老百姓,都將樊彗州比作心中的聖地,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愛護甚加。當然,出了此地就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了,就像亦添這一路所看到的那樣。 這裡的商業氣息也十分濃厚,街道兩邊盡是兩層樓高的商業鋪麵,有咖啡廳,酒吧,服裝店,超市等等,人頭攢動,非常熱鬧。看到坐在咖啡廳外的人們悠閑的喝著咖啡,談笑天地,很難想象,這樣一座城市,或者說他背後的國家,正處於戰爭狀態。而郊外的那些被吊死在橫梁之上的人,似乎也跟這裡沒有一絲關係。 車輛在一座黑色城堡前停了下來,亦添剛走下車,便被這雄偉的建築震撼到了,高高的塔尖直入雲霄,巨大的主門輕易的便把身後的車輛包裹進去,簡直比平津的國會大廈還要瑰麗壯觀。 亦添好奇的左右觀望,僅他看到的這一麵,長度大約都有百米左右,在大門左右兩側,每隔數米,便有一個巨大的石柱子,它似乎支撐了這碩大的屋頂,卻又緊緊貼在邊緣,好像裝飾一般。城堡前的階梯不計其數,若不是它整體黑灰的色調,真就是通往天堂的階梯了。 當亦添一行走到門前,它似乎接到了什麼指令一般,緩緩的打開了,伸頭看去,在這巨大的門後,有人正用力的將它拉著,隻是在這二十餘米的大門麵前,人看起來就像玩偶一般。 “哇,這麼多人!”亦添驚訝的說道,原來在門的兩側,有兩排一共八個人一起才將這大門拉開,讓他大開眼界。 “別一驚一乍的,跟個鄉巴佬一樣。”風鳴在一旁提醒他,這馬上就要見總統了,他此刻都緊張的不行,反復的在腦海中過臺詞,生怕一會兒說岔了,留下把柄,亦添到好,還有心思欣賞這周邊的風景,真是無知者無畏,無心者無所謂啊。 亦添馬上收起吃驚的表情,看了看他們,各個表情凝重,若有所思,就連平時跟他不對付的耀紳這會兒都懶的理他了,嘴裡反復的念叨著什麼,頗為專注。 對哦,他們提前為總統可能問到的問題做了準備,還要用沙琪葛語回答,他才能聽的懂,自己準備的答案呢?糟了!自己準備了什麼答案竟然一個字都記不到了! 亦添立刻變的緊張起來,再也無心欣賞周邊的風景了,短短的時間裡,他的額頭已經掛上了豆大的汗珠,眉頭緊皺,如臨大敵。 “小子,你不會把正事兒忘了吧?”贏決看到亦添有些異樣,從旁邊繞過來輕輕的在亦添耳邊問道。 看到亦添表情頗為為難的樣子,贏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別緊張,你口袋裡不是有小抄嗎,趕緊拿出來再看一下。” 亦添趕緊伸手去口袋裡找,左邊口袋,右邊口袋,上衣口袋,褲子口袋,統統摸了一遍,結果一無所獲。 贏決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沒想到來到這裡遇到的第一件棘手的事情,竟然是自己的好徒弟給的。 “耀紳!”哈維在不遠處的臺階上向他們招了招手,好似見到老朋友一般,臉上掛滿了笑容。但他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正悄悄向他走來。 也許是真的緊張過度了,亦添竟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可時間並不會等他在這裡小憩,一轉眼,他們竟然已經到了。 “請隨我進去吧,總統正在用餐,講話聲音不要太大,一定注意了!”在總統身邊服侍這麼多年,哈維對總統的脾氣性格還是多少有些了解的,進去麵見總統之前,哈維對他們最後一次叮囑,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進去之後就隻能聽天由命了,隻要不出意外,還能看到天邊緩緩升起的朝陽。 此時的亦添手心都是汗水,在進門之後,他看到一個身材有些消瘦的老者獨自坐在一張寬大的橢圓形飯桌上拿著刀叉吃飯,這張飯桌大約能坐下二十個人,卻隻有他一人身影,若不是總統的身份,甚至有些晚年的孤獨縈繞其中。 老者放下刀叉,拿起餐巾紙擦拭著嘴巴,而亦添他們則被哈維帶到了總統對麵坐下。 哈維站在亦添身後向總統鞠了個躬,他擺了擺手,哈維便徑直出去了,頭也沒有回。 總統將雙手撐開放在桌子上,認真的打量著眼前這五個人,久久沒有開口,這反倒讓他們有些坐不住了,內心十分煎熬,總統怎麼不出聲呢?他到底在琢磨什麼呢?要不要先打個招呼?可要怎麼開口好呢?怎麼贏決他們也不說話呢?亦添頭也不敢抬,要是地上有個洞,他恨不得馬上鉆進去得了。 “你們是塞勒星人?”總統突然開口了,卻將他們五人嚇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什麼?塞勒星人?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被看穿了?或者是被誰出賣了?要不然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是塞勒星人呢?天吶,這任務不是剛開始就要結束了吧?亦添看了看贏決他們,結果沒有一個人回答這個問題,這讓亦添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們沒人來回答一下嗎?”總統再次問道,“你們的頭兒是哪個?” 聽到總統這麼問起,贏決他們四人馬上伸手指向亦添,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亦添看到這場景,就像是剛被雷劈過一樣,呆呆的愣在那裡。 總統平靜地轉過頭來看著亦添,原本就緊張的他,此時的身子已經止不住的抖動,他顫抖著用手擦了下額頭的汗,結結巴巴的說道,“總……總統先生,我……我……沒聽太明白,實在對不起,我道歉……”亦添馬上站起來鞠躬認錯,汗水滴答滴答的落在桌麵上,精神一陣恍惚。 總統看得出他非常緊張,心裡也就放鬆了一絲警惕,他想,如果真的是塞勒星人,斷不會派心理素質如此差的人前來,這就是一群娃娃。 “哪個是我恩師澤貝的孩子?”總統先生又問道,看來他已經不想去糾纏上一個問題了,覺得那是在浪費時間。 “我!”風鳴馬上起身回答道,“是我,總統先生,我的名字叫許澤,我的父親是澤貝,我的母親叫許陽。” “還有我,還有我。”亦添馬上舉手回答道,“我的父親也是澤貝,我的母親叫李翠雲,我叫李義。” “你也是?”總統緩緩地站起身來,仔細的看了看他們兩個,有些納悶的說道,“你們兩個人的母親都是黃種人?!” “是的,總統先生。”風鳴馬上回答道。 “你們父親作為一名白種人,找了兩個黃種人做老婆,還生了兩個黃種人?那你們兩個又是什麼情況,我看你們也是黃種人的嘛!”總統扭頭看向贏決和漠禾問道。 “總統先生,您好,我是許澤的女朋友,我叫靈蘭,因為父母已經離世,許澤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就跟著他一起過來了。” “總統先生,我是澤爾的兒子,我叫彭濤。” “澤貝的弟弟?他也娶了一個黃種人?” “是的,總統先生。” “嗬,不愧是兄弟倆啊!”說這話時,總統冷笑一聲,這似乎加重了他心中的疑慮,這也過於巧合了,而且他完全看不出這些孩子跟他的恩師在相貌上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且不說他的恩師了,就是許澤和李義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相貌上就相去甚遠,一個英俊瀟灑,氣質出眾,一看就是出自大戶人家,另一個相貌平平,膽小怯懦,跟自己恩師的氣質簡直南轅北轍。 “那你呢?你總該是哈維的親戚了吧?這倒是說的過去,畢竟哈維也是黃皮膚。” “是的,總統先生。”耀紳向總統鞠了個躬。 “好了,去吧!”總統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這讓他們五人感到有些意外,畢竟為了這次見麵,他們準備了好長時間,絞盡腦汁想到了各種各樣的問題,並準備好了說辭,這麼突然的就結束了,不知是不是應該高興。 就在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身材魁梧,穿著軍裝的男人走了進來,並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這五個人,最終目光停留在了莫禾身上,久久不願回頭。 “弗能將軍,小心扭了脖子。” “總統先生!”這位名叫弗能的將軍,馬上小跑著來到總統麵前,敬禮之後說道,“裝備已經全部運抵邊界,待您一聲令下,馬上就能發起進攻。” “他們的布防有沒有變化?” “沒有,一年前我們兩國簽署了《互不侵犯條約》,嚴格控製了邊界的駐軍和裝備規模,據情報,前天晚上他們還在軍營裡慶祝了傳統節日,士兵們喝的酩酊大醉,一覺睡到昨天下午。” “好,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後天就是彌桬族的迎神日,到時候全國各地的彌桬族人將聚集在若默城,晚上還將舉辦大規模的祈福活動,我們就在當晚行動,你率部將若默城圍住,一直蒼蠅都不能放出去。” “是!”弗能行了軍禮之後,轉身便要離開,可沒走兩步便停了下來。 “怎麼?還有事情匯報?”總統問道。 “杜普勒總統,剛剛那幾個年輕人是?” “我的恩師澤貝,去年我委托他借關係幫我調查姆法爾共和國的軍事布防,結果被人順藤摸瓜殺害了,聽說他還有兩個兒子活著,我就讓管家哈維想辦法找到他們,然後接過來。這一不留神就多出來了三個人。” “哦,這樣啊,不過說實話,那個女生,可真是難能一見的美人兒,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弗能一邊說著,一邊向門外望去。門外早已空空如也,可那個倩影卻始終留在弗能將軍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玫瑰雖好,可渾身是刺。那些人的穿著打扮,儼然不像是這個世界的,畢竟杜普勒總統跟薩德邇人有過接觸,對高等文明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但也不能就此蓋棺定論,畢竟他們不是馬肅裡共和國的人,同時也對姆法爾共和國沒有那麼透徹的了解,萬一他們那邊的穿著確實更時尚一些呢? 雖然這樣想,但杜普勒總統心裡始終不踏實,畢竟第一直覺就讓他充滿警惕,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看弗能這樣子,一定是對那個叫靈蘭的姑娘一見鐘情了,這能理解,年輕又漂亮的女子,誰不喜歡?如果他能夠借此去探探虛實,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弗能將軍,我知道你有著極高的征服欲,隻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勢必達成。像靈蘭這樣漂亮的姑娘,年輕懵懂,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好,什麼是壞,雖然他跟我恩師的兒子談朋友,我應該祝賀他,但好馬配好鞍,物競天擇,她跟你們兩個誰在一起,我都不反對。” “杜普勒總統,我要的就是您這句話,我堂堂一將軍,難不成還比不過那個小白臉?但凡那女生腦子正常,肯定會跟我走。” “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弗能將軍,他們是我恩師的家人,也同樣是我的客人,你不能胡來。” “總統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說罷,弗能將軍便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樓道裡還時不時傳來他哼的小曲兒,這心情是當真不錯。 但亦添這邊卻是完全不同的氛圍,當哈維看到他們沒有進去多長時間就出來的時候,讓他感到擔憂和沮喪。因為今天杜普勒總統專門抽出一上午的時間接見恩師的家人,是相當重視的,甚至還提前為他們準備了午餐。 大家都以為這次接見可能會持續幾個鐘頭,為此還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沒想到竟如此之快。更讓哈維大跌眼鏡的是,杜普勒總統見到他們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問他們是不是塞勒星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難道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而且直指塞勒星,好像早有戒備。”風鳴不解的問道。 “這不難理解,即便我們不告訴他,薩德邇人也會告訴他。讓我不解的是,就在昨天,當我跟他提起你們的時候,他還在思考應該問你們點什麼,其實他很想了解一些姆法爾共和國的事情,比如當地的風俗習慣,對政府的看法等等,我還專門做了功課,給你們找了資料。”哈維看上去有些苦惱,這第一步如果都走不穩,後麵的行動如何進行? 這六個人在大生門城堡麵前的帝國廣場上一邊心不在焉的瀏覽著周邊的風景,一邊思考者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我記得總統提的最多的是我們的膚色,李義和許澤也是跟我們一樣的黃種人嗎?”亦添仔細的回想,覺得這點最為可疑。 “說實話,我也沒見過,在澤貝被抓之後,他們整個家族都被秘密處決了。” “亦添說的沒錯,他之所以懷疑我們,就是他現在所看到的和他平時看到的相差太大。”贏決突然停了下來,轉身說道,“從我們的相貌,穿著,談吐都跟這個時代格格不入,他不有所懷疑,反倒奇怪了。” 聽到這裡,哈維馬上舒展了眉宇,是啊,可能就是這些最表麵的因素,讓他產生了懷疑。但這些是無法改變的嘛,即便衣著破爛,像風鳴和莫禾這樣俊俏,清秀的容顏,走到哪裡都會引人注目。看來贏得總統的信任,是他們將要克服的第一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