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這麼粗的繩子,將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綁在這陰冷潮濕的十字架上,絕對是一件泯滅人性的事情。況且,這群人看起來還像是虔誠的教徒,可他們這樣待人,就不怕鹿伢之神怪罪下來嗎? 他仔細的回憶起當初見到浮拉一家人時的情形,關於鹿伢之神的信息,他當時並不在意,也沒有多問,畢竟這世間神明太多了,雖然名稱各不相同,背後也有著獨立的故事線,但大多數神明,還是好的,他們都勸人向善,待人禮貌,宣揚的是一些優秀的品質。 所以,即便亦添被綁在了十字架上,手腕被勒的通紅,但他仍然不認為眼下這些人會是什麼窮兇極惡之徒,想要傷及他的性命。 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料,這幾名男子將他綁在了十字架上之後,便馬上到旁邊忙其他的事情了,有的忙著抬東西,有的忙著組裝支架,還有的從箱子裡將一麵麵黃色的旗幟綁在木桿之上…… 亦添似乎被完全忽視了,而他們絲毫沒有為他們的粗魯行為感到些許不適,不僅不來跟他解釋,還不理他,自己就像是床單被褥一般,被掛在這裡曬太陽。 看到他們都不理自己,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於是就挪動挪動自己的身體,找到一個相對舒服的位置,瞇上一會。 風鳴在城裡穿梭,這裡密密麻麻都是居民的房屋,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一處商業,想買點吃的都找不到地方,他抬頭看了看太陽,差不多已是中午時間,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沒有吃上一口飯,走路都感覺有些綿了。 這若默城啊,確實不如馬肅裡的樊彗州繁華,可能是因為樊彗州是馬肅裡首都的原因吧,風鳴心裡想著,隻是這樣一來,吃的去那裡找呢,他突然想到了城外的聞達,他竟然是靠著撿破爛為生,而且,就那一包破爛能賣多少錢呢?完犢子了!風鳴大感不妙,該不會隻能吃樹皮果腹了吧? 風鳴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下決心將自己口袋裡的唯一一片壓縮餅乾拿出來吃掉,那口水,在看到餅乾的一瞬間,便如瀑布般湧了出來。 他沒有立刻吃掉,而是把它拿到自己麵前,仔細的看了看餅乾的模樣,這次,他連餅乾上的紋路都看得清清楚楚,從來沒有這麼珍惜過食物,現在它是如此的珍貴。 風鳴將餅乾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真的是香氣撲鼻,讓人心曠神怡,就這樣他輕輕的伸出舌尖,在舌尖碰觸到餅乾的瞬間,那種滿足感讓他飄飄欲仙。 就在他張嘴就要啃下去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在拉扯他的褲子,一開始他沒有太在意,一定是什麼阿貓阿狗的過來搗亂,他雙目緊閉,輕輕的咬了下去,誰知褲子的拉扯更加劇烈了。 “沒完了是吧,小心我……”風鳴不耐煩的轉過身去,竟敢在這麼美妙的時候出來搗亂,真的是欠收拾。誰知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個白皮膚,黃頭發,瞪著碧綠色大眼睛的小女孩,他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而在她身後,還有個小男孩,個頭比他還要低,頭挺大,但是身子架看起來十分瘦小。 風鳴十分吃驚,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一個成人在附近,這兩個小孩兒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 “小朋友,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的爸爸!”風鳴故意學著一副成年人的語氣,對這兩個小朋友說道,其實他也才剛滿18歲,成年而已。 “哥哥,我餓!”女孩細聲的說道,聲音越來越小,又夾雜著一絲顫抖,還沒等風鳴回過神來,女孩兒小嘴一癟,眼含熱淚,似是馬上就要哭出聲來。 “別哭,別哭,哦,你餓了啊,好吧,我這裡就隻有一塊餅乾,你們兩個人吃,應該還是可以扛一段時間,要不你們分吃了?”風鳴看到兩個小朋友的樣子,實在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將餅乾拿到了他們麵前。 女孩馬上拿過風鳴手中的餅乾,在手裡翻看了一番,說了聲謝謝,轉身拉著小男孩走了。 風鳴有些心疼的看著這兩個小孩慢慢走遠,在接近路口的位置,轉身進了房屋,看到他們回家,風鳴心裡十分寬慰,有那麼一剎那,他真的想讓這裡的所有人,都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所有人都不再會因為缺少食物而挨餓。 可在那一剎那過後,他又覺得自己在癡人說夢,這裡的事,什麼時候也輪不到自己乾涉,於是轉身走了,雖然他還不清楚自己要去哪裡,但肚子的叫聲提醒了他,自己好像還沒有吃飯,這真的是一件頭大的事情。 小女孩回到家後,馬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她將餅乾舉過頭頂,向迎麵走來的男子揮了揮。 男子開心的將女孩抱了起來,並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說道:“女兒,你真的太棒了,爸爸把它切開給你們吃……” 風鳴用手揉了揉肚子,表情十分無奈,他將唯一一片壓縮餅乾給了小朋友,可自己現在去那裡找吃的啊,從來就沒有這麼狼狽過,要不,去這裡的住戶家裡,討點吃的?那不成要飯的了嗎?不成,不成,這哪對得起自己英俊的臉龐,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可身體卻很誠實,他現在就站在一戶人家門前,遲遲不肯移步,誰料,此時的門卻打開了,嚇得他連忙後退幾步。 從門裡走出四個身著黃色服飾的男子,當他們看到風鳴時也大吃一驚,愣了一下,隨後又搖搖頭走了,看似十分失望,這讓風鳴很不解。 讓他更不解的是,這些男子隨後又去隔壁人家敲門,最後被請了進去。 難道是組隊要飯的?乞丐也有組織,也有統一的服飾?看到麵前這戶人家的門馬上關了,風鳴馬上沖了進去,可以假裝谘詢人家一些問題,萬一這家主人會準備一些吃的呢?就是零食也好啊,風鳴心裡打著如意算盤。 “您好,是這樣的,我是從隔壁馬肅裡過來的,剛到這裡,不太熟悉,我看這些穿黃色衣服的人,好像在挨家挨戶的敲門,他們是做什麼的啊?” 關門的是一個留著長須,身材消瘦的老人,他認真的打量了風鳴一番,問道:“從馬肅裡過來的?我看你年紀輕輕的,怎麼會一個人跑那麼遠?” 風鳴愣了一下,沒想到這老者的警惕性這麼強,不按劇本出牌啊。 “哦,您也知道,馬肅裡現在還在打仗,你們是中立國,要安全一些,所以就過來了。”風鳴嘿嘿的傻笑著,縱然渾身不適,但戲還是要演下去的,況且,他覺得自己的解釋也沒什麼問題,活命是人的本能嘛。 可不料老者接下來的話,卻讓風鳴聽了頭皮發麻。 “又是偷渡,你們隻顧著自己的安全,有沒有考慮過我們得安全?你們全跑這裡了,炮彈說不定哪天就會落在我們頭上,最憎恨你們這些人!” 說罷,老人便將風鳴轟了出去,“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風鳴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無語過,被轟出門,這還是有生以來頭一次。 不過老者在關上門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一旁悄悄的站著,雖然看不到房屋裡的情況,但突然停下來的腳步聲,還是引起了風鳴的注意。 風鳴輕輕的走到旁邊,靠著墻坐了下來,他想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有意外的收獲也說不定。 片刻後,四名黃衣男子便從隔壁家走了出來,風鳴馬上閉上眼睛,裝作睡著的樣子,他們看了看風鳴,沒當回事,便又去了另外一家。 這些人的行為著實太奇怪了,必須打聽清楚,不知過了多久,風鳴都已經睡上一覺了,房間裡才傳來新的動靜,風鳴悄悄的來到門前,耳朵貼著木門,試圖聽清裡麵的談話。 看到老人走了過來,中年男子也馬上出門來到了院子裡,在確認了神侍離開之後,男子這才放下心來。 而在男子身後,一個女孩倚著門探出頭來瞅了瞅,隨後挪著步子走了出來,似乎還沒有完全放鬆警惕。 “若蘭,你去把浮拉帶出來吧,趕緊給他吃點東西!”男子轉身對若蘭說道,臉上似有一絲焦急。 在院子一側,是堆積成山的瓶瓶罐罐,這裡是一個小型的廢品回收站,周邊的住戶如果有一些值錢的廢棄物,都會拉到這裡換錢,然後這家人再把這些廢品打包統一賣掉,賺取點差價來維持生活。 若蘭來到這垃圾山的一側,用力的刨著,挖出個一人大小的洞,便鉆了進去。 而老人則從房間裡端出來一碗熱騰騰的麵,不知道是手藝出眾還是什麼原因,這麵尤其的香,竟然順著門縫飄了出去。 風鳴咽了一大口口水,這到底是什麼吃的,得是加了香精,怎麼這麼香。好家夥,這家竟然能吃到這麼香的飯,條件一定不錯,今天要是錯過了這戶人家,就真的隻能吃樹皮了。 風鳴嘗試著從門縫往裡麵看,他倒要看看,這是什麼好吃的。 一個衣著破爛的小男孩來到中年男子麵前,男子摸了摸他的頭,轉身將老人手裡的飯遞到了男孩手裡。 小男孩倒是毫不客氣,接過飯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他甚至沒有考慮過坐下來吃要優雅一些,真的是羨煞旁人啊,什麼家庭,竟然能吃這麼大一碗飯,簡直是沒天理。 男子笑了笑,隨後拍了拍小男孩的背,並囑咐道:“慢點吃,慢點吃,別噎著了。” “爸,是不是過了今天晚上,他就能出門了?” 風鳴突然聽到了女孩的聲音,馬上挪動屁股,試圖找到女孩的位置,但不管他如何尋找角度,始終看不到女孩的身影。 一個臉盆大小的臀,在半空中左扭扭,右擺擺,上搖搖,下晃晃,可不管姿勢多麼的性感和妖嬈,他始終看不到女孩的位置,人沒找到,飯都要被小男孩吃完了,風鳴心裡一陣沮喪。 突然,“撕拉”一聲,不爭氣的褲襠裂開一個大口子,風鳴瞬間漲的滿臉通紅,人都僵住了。 不料這聲音也被中年男子聽了去,笑容頃刻間便從臉上消失,他馬上奪過浮拉的飯碗,示意若蘭將浮拉送回去。 氣氛突然變的緊張起來裡,中年男子和老人相視一眼,拿著碗回了房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而老人則慢慢的向門口走來。 風鳴一看情況不對,馬上捂著屁股跑了。當老人打開門出來時,早已不見了人影。 風鳴啊,風鳴,他仰著頭,閉著眼睛一臉的無奈,隨後用手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褲襠,還好穿著內褲,要不然,真的無顏麵對家鄉的父老鄉親了。 也許是對現狀極其不滿,風鳴鬼使神差搬的手指一用力,不小心傷到了自己的菊菊,這讓他大為光火,如果內褲再保不住,就隻能抽刀自刎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愣了片刻,又放到自己鼻尖聞了聞。 “哦,蒼天吶,放過我吧!”風鳴突然想到,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洗澡了,這簡直要人命啊,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這廣場中間搭建的平臺,叫做祭臺,在迎神日的當天,會在上麵進行一係列的祭神活動,而圍繞著聖子進行的篝火舞,是最能調動大家情緒的一項,原本,他們已經找到了合適的“聖子”——浮拉,但沒想到這小子一點都不敬畏神明,竟然偷偷的跑了,無奈他們隻能派人去搜尋。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之時,亦添出現了,能成為聖子,首先不能是彌裟族人。其次,不能是鹿伢信徒,第三,必須是未成年男孩。在這個戰亂時代,能滿足這樣條件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所以當他們抓住亦添的時候,為了防止聖子再次逃跑,乾脆就把他直接綁起來好了,這樣顯然更加穩妥一些。 但有時候,穩妥隻是自己的心裡感受,當這些男子飯後回到祭臺,十字架上早已空無一人,隻剩下幾段麻繩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