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樓內,照亮黑夜的是五兩紋銀一支的鯨油燈,空氣中熏香是由檀木夾雜著百草之精灼燒而成。
  房內的裝飾亦是奢華極致,處處鑲金弄玉,唐宋的陶彩,秦漢的古鏡,元明大家的字畫,應有盡有。
  其中來往的侍女也是穿戴綾羅,麵容姣好,能在這裡乾活的自然不可能是像織造局的女工那樣來去自由,想來就來,想走便走,大多都是因為戰亂天災而破產的豪商官紳之女。
  自幼識文斷字,能夠附會風雅,懂得禮教尊卑,不至於沖撞來此享樂的達官顯貴,犯了忌諱。
  另一部分則是此地的老板從流民中招來麵容姣好,體無殘缺的女童從小培養。
  多是家人橫死,沒有父兄依靠和宗族庇護,除了依靠醉春樓賣笑為生外並無其它活法。
  明朝中後期的社會風氣固然風氣已經不像建國初年那樣保守,但儒教道德在大多數人的腦海中依然根深蒂固。
  社會固然有頹靡墮落之風,但還不至於墮落到能夠容忍娼妓舞女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地步。
  王侯公卿就算想要放縱一下,多半還是要改頭換麵一番以掩人耳目。
  按朱厚熜的話而言,這便是儒教士大夫和整個統治集團的墮落。
  百年積弊之下,縱然是自己,也隻能盡力維持這個社會的基本道德不至於繼續失序,並且盡量公平的分配這個國家的資源。
  朱厚熜摸了摸朱常寧的腦袋。
  朱常寧有些疑惑的抬頭,身旁的天子卻站在高樓之上,凝望窗外華燈初上,商賈雲集,處處是顯赫的車馬和不知疲倦的叫賣喝彩聲的金陵城。
  繁華夜景,令人不勝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