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流說著，又馬上搖頭否認了自己的猜測。 　　“書房空間空曠，房梁稀少，一覽無餘，並沒有可以躲藏人的地方。” 　　他不停地在寢室簷下、屋角，查來看去，似想找出一些疑點。 　　“這種神鬼莫測的輕功，簡直聞所未聞，也不敢相信有人可以做到。” 　　聽到這，齊樂穹倒是笑了起來，“第二種，我還真聽說過，我在雛鷹堂的時候，聽前輩講過一個故事，說遇到過一個案件。” 　　“房門緊鎖，由內插上，隻有半扇窗開著，勉強能通過一個人，全屋除了死者自己沒有一個別的腳印，但死者就那麼倒在家中。和現在這個情況很像。” 　　“那後來是如何破案的？”李清流好奇的問道。 　　齊樂穹啞然失笑：“沒有破案之說，也不是密室殺人。” 　　“兇手一開始就自己承認了，他殺人同時留了一張紙條，上麵詳細舉證了兇手犯下的十項罪行，當真罄竹難書。” 　　“並解釋了自己以何等高絕輕功一掌斃命，再在死者身上借力出屋。” 　　“後來果然在死者背上衣物上發現小半個腳印。” 　　“因為證據確鑿，死者確實其罪難書，當時官府也就下了一個行俠仗義的論調，直接結案了。” 　　李清流聽得津津有味，不禁感慨道：“世上能人異士何其多誒，是我坐井觀天了。” 　　他自幼在雨翠山上長大，除了傳授武藝，李真人也很少在他們麵前顯露武功。 　　這種江湖武學秘史，對他來講，非常新鮮。 　　齊樂穹也站在柳天南身邊，他透過窗戶看向波光粼粼的柳湖，沉聲說道： 　　“你看著窗戶側對書桌，如果有人從窗口掠入，坐在書桌前的人，餘光一定能捕捉到。” 　　他在柳天南椅子旁邊紮下馬步，模擬案發時柳天南的視角。 　　“柳天南畢竟自身是一流高手，就算是意料之外。無論是餘光的異常，還是輕功帶起的聲響，都足夠他做出反應。” 　　李清流此刻也站到桌邊，他看著柳天南伏在桌上的無頭屍身，神色有些凝重： 　　“沒有人可以瞬息拿下一位一流高手，隻要發生交手那屍體不會這麼整齊的倒在這裡，桌上除了後來割首產生的血跡，其餘物件一應不亂。” 　　江湖上二三流高手多則多矣，但隻要能成為一流高手的，都有在一方開宗立派的能力。 　　尋常二流高手，內力貫通全身，技法招式純熟，全力擊出，可有開山裂石之力。 　　而一流高手，丹田內力轉換為真氣，招式融會貫通，開始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絕學。 　　武功到了一流之境，真氣流轉下，武者感知大幅提升，即便不主動運功，對周身事物的感知也能到見微知著的地步，再無被人偷襲的可能。 　　故而一流高手相爭，兩人交手之間，沒有百招以上，幾乎難分勝負。 　　李清流漸漸感覺這起事件變得越發匪夷所思，“我問過柳雲舟，事發當日，無論是下人，還是柳湖莊內暗哨，都沒有發現有外人進入書房。 　　柳湖莊即便空虛，暗哨一直未撤，再加上柳天南、柳雲舟父子數十年來苦心經營，看似空虛的內部，依然可謂鐵桶一般。 　　不說插翅難飛，但想要掩人耳目出入莊內，連柳天南自己都做不到。” 　　李清流越說越覺得此事詭異：“此人非但可以避開莊內所有守衛的視野，還能不發出聲響掌斃一流高手，就好像...” 　　“就好像有一個隱形人，在我們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完成了這一切。”齊樂穹接過話頭，他的神情也不輕鬆。 　　“世上哪有隱形人？我見過最高明的輕功，是踏雪無痕，見過最高明的易容術，可以將自己徹底改頭換麵成另一人；見過最高明的匿蹤術，可以穿行在人流之中不被察覺。” 　　“但這隱身，有違天道，絕不是武功可以做到。”齊樂穹淡然說道。 　　兩人說話間走出房門，各自施展輕功攀上房簷。 　　房頂上積攢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隨著二人的行走，顯現出一個個腳印。 　　兩人對著一路明顯更厚的鞋印，分析道：“是柳雲舟的。” 　　“他說事發之後，他施展輕功登上房頂，沒有發現後，怕破壞現場，故而沿著腳印原路退回，所以印記比尋常腳印更深”。 　　李清流想了想問道：“有沒有可能是賊喊捉賊？這串腳印就是他犯案之時留下的？” 　　齊樂穹搖搖頭：“那你怎麼解釋，沒有一人發現他？就算身穿夜行衣在房頂上行走，也隻是占了一般人想不到有人在他們頭頂的盲區。” 　　“柳湖莊暗哨眾多，也都受過夜晚分別夜行人的訓練，這種程度，瞞不過他們。” 　　李清流堅持道：“如果訓練他們的人就是柳雲舟自己呢？隻有他最清楚，如何避開他們的視線！” 　　突然他靈光一閃，繼續說到：“也隻有他出麵，可以讓柳天南放鬆警惕，故而自後一掌，讓他反應不及！” 　　齊樂穹似是在發愣，他幽幽的說到：“案發之時，柳雲舟身在城東的報恩寺，是第二天寅時才回到柳湖莊，這一點寺中僧人，隨行管家皆可證明。” 　　齊樂穹正了下神色：“而且，就算他以夜行服一路回到柳湖莊，找書苑 wwｗ.zhaｏshuyuan.com 我不相信以柳天南的江湖經驗能放任這種裝扮的柳雲舟接近自己，況且他也沒有殺人動機。” 　　“更重要的是”，齊樂穹指指腳下，“整座柳湖莊除了此處書房，屋頂上再無一個腳印。” 　　“時至洗劍大會，整座實質上柳湖莊外鬆內緊，從其餘方位，皆是燈火照明，無處藏身。他如何到這，從天而降嗎？” 　　推衍至此時，案情似乎陷入了瓶頸，兩人一言不發，各自沉思著。 　　從天而降？真的有辦法可以做到這種事嗎？ 　　李清流覺得線索非是到此中斷，而是有什麼會被人忽略的細節，被人刻意隱藏了起來。 　　也許不是隱藏，反而是所有人都覺得習以為常的地方。他瞇著眼睛，思緒飄飛了起來。 　　李清流眺望柳湖湖麵，陽光照射下，反射出奪目的光芒。 　　“師父在教我各派武學之時，曾經說過，天下沒有毫無破綻的武功，或是罩門，或是缺陷，或是反噬。 　　有些武功看似包羅萬象，實際上隻是把短板隱藏在光彩表象之下。” 　　他一動不動，看似陷入回憶，也如同陷入迷茫，有些呆呆的。 　　齊樂穹吐出一口氣，也緩緩地說道：“我在六扇門中學藝之時，也聽過前輩的指點。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全誤解的布局，當你排除掉了所有的不可能性，不管剩下的是什麼，無論多麼難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話音落下，兩人對視一眼，似是找到了知音，不約而同的一笑。 　　接著，二人皆是淩空躍起，縱身投入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