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陳淵應了一聲,把包袱交給陳老二,轉身走到那堆小山般的鐵料前,彎腰抱住一塊。 他深吸一口氣,嘗試性地往上抬了一下,卻發現出乎意料地輕鬆,於是直接將其抱了起來。 陳淵掂量了一下,一塊鐵料約有三十斤重,對普通的十二三歲少年來說,極為沉重,但在他手中,卻隻是稍顯吃力而已。 陳淵腳步輕快地走進庫房,將鐵料放下,然後回到院中,繼續搬運鐵料。 這處院子的天井很大,庫房和鐵料堆的距離並不近,但陳淵還是在很短時間內,就搬運了三塊鐵料,通過了測驗。 但他牢記陳老二的叮囑,並沒有停下來,繼續搬運鐵料。 當陳淵搬完第四塊鐵料時,院中眾人看向他的目光,全都充滿了驚異之色。 一直神情平淡的李管事,也直起了身子,上下打量著陳淵。 當高大青年喊停的時候,陳淵剛剛搬完第九塊鐵料。 高大青年說道: “九塊鐵料,通過測驗,錄於名冊!” 賬房早就拿起了毛筆,聞言蘸過濃墨,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家在何處?” “小人陳二牛,今年十三歲,家住陳家村……” 陳淵按照陳老二路上的交待,恭敬答道。 賬房筆走龍蛇,很快就將陳淵錄入名冊,朝高大青年輕輕點頭。 “登……” 高大青年正要開口,李管事緩緩抬手,他立刻閉上嘴,退到一旁。 李管事捋著山羊胡,道: “陳二牛,你這身巨力,是天生的嗎?” 陳淵心中一凜,抬起頭來,露出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道: “不是,小人三年前感染風寒,家中貧窮,看不起病,我爹進山找了些草藥,小人吃了後,病才好了,力氣也慢慢變大了……” 李管事聞言,皺起眉頭,陳老二察言觀色,急忙補充道: “稟告李管事,小人和二牛是同村,這事三年前傳遍了村子,全村人都知道,二牛運氣好,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不僅沒死,還得了一身巨力,都說他是老天爺保佑。” 李管事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問道: “你可還記得,那草藥是什麼模樣?” 陳淵搖頭道: “不記得了。” 李管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嗯,你應該是吃了什麼奇花異草,治好了風寒,平白得了一身巨力,真是好運道……” 陳淵心中一鬆,知道自己應該是過關了。 這套說辭是他發現玉玨作用後,編造出來的,以解釋自己十歲之後,逐漸增長的力氣。 不過陳鐵柱確實曾冒險進入赤莽山脈,給陳淵尋藥,隻是並沒有起到作用,陳二牛還是病重身亡,給了陳淵重活一世的機會。 李管事釋去疑惑,對陳老二說道: “你這次帶來一個好苗子,賞三百文。” 陳老二大喜: “小人謝李管事賞!” 賬房數出三百文賞錢,連帶五十文介紹學徒的工錢,寫了兩張學徒契,待李管事簽過字後,一並交給陳老二。 等陳鐵柱簽了學徒契,到官府登記,陳淵才能成為百兵堂的學徒。 到時候,百兵堂對陳淵可以隨意打罵,隻要不出人命,哪怕打成殘廢,官府也不會過問。 陳老二帶著學徒契和賞錢,喜滋滋地離開,臨走前叮囑陳淵: “李管事器重你,這是你的福氣,好好乾活兒,聽李管事的話。”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院中眾人都能聽到。 高大青年無聲嗤笑了一下,李管事另一側的矮壯黃衣青年,則是點了點頭,似是深以為然。 陳淵憨笑道: “是,二華叔,我一定聽李管事的話,李管事讓我乾啥,我就乾啥。” 李管事微微一笑,等陳老二退下後,看向陳淵,溫聲道: “陳二牛,你想不想做我的徒弟?” 陳淵一臉懵懂: “啊?小人不是來當學徒的嗎?” 高大青年厲聲喝道: “還不快給師父磕頭!我百兵堂招收學徒,需經過一月試用、一年雜役,方能成為正式學徒,師父看中你,你就可直接成為正式學徒,還能習武學藝,不用再乾雜役苦活,這是你天大的福分,還愣著乾什麼!” 陳淵恍然大悟,跪下磕頭,大聲道: “小人陳二牛,拜見師父!” 李管事皺眉道: “你既然成了我的弟子,就不要再自稱小人了。” 陳淵馬上改口: “是,二牛見過師父!” 李管事捋著山羊胡,抬手一指身側的兩名黃衣青年,笑道: “嗬嗬,好徒兒,這是伱王聰王師兄、趙山趙師兄,趙山,以後你來教導二牛武藝。” 矮壯青年恭敬回道: “是,師父。” 他身材不高,但卻極為強壯,膚色黝黑,麵容方正。 另一個高大青年,自然就是李管事口中的王聰了。 陳淵起身,朝二人行禮: “二牛見過趙師兄、王師兄。” 趙山笑道: “陳師弟不必多禮。” 王聰目中閃過一道不悅之色,淡淡道: “師弟記好了,以後要好好孝敬師父,這是我們做徒弟的本分。” 陳淵連連點頭: “我一定好好孝敬李管事……不,孝敬師父!” “哈哈……” 李管事似是被陳淵的憨直模樣逗樂了,捋須微笑,道: “好了,為師還要招收學徒,趙山,你先把二牛安頓好,再回來聽差。” “是,師父。” 趙山恭敬回答,抬手招呼陳淵離開。 陳淵拿起放在旁邊地上的包袱,跟在趙山身後,往院外走去。 兩人跨過院門後,王聰彎腰諂笑,低聲道: “恭喜師父今日收得佳徒,陳師弟一身巨力,天分極佳,定能早日學成武功,為師父分憂解難。” 李管事看著陳淵的背影,麵帶微笑: “什麼佳徒,不過一鄉野少年而已,蠢笨如牛,倒是應了他的名字……不過此子心性單純,又力大無窮,好好培養一番,作用不小。” 王聰馬上改口: “師父真是慧眼如炬!這陳二牛就跟那趙山一樣,都是窮棒子出身,沒見過世麵,難堪大任,能被師父看中,也是他們的福氣。” 李管事不置可否,輕捋胡須,喃喃道: “張金奎,我廣收門徒,以後分堂裡全是我的人,看你怎麼跟我鬥,嗬嗬……” …… 陳淵低著頭,跟著趙山,走出院子,拐進一條小巷。 “呼……” 陳淵輕輕呼出一口氣,隻覺背上全是冷汗。 微風一吹,一股黏滑濕冷之感,很是難受。 李管事和王聰對話時聲音極低,自以為隱秘,但其實全都入了他的耳中。 他原本以為李管事是愛才心切,才收他為徒,沒想到卻是想網羅門徒,和那個“張金奎”爭權奪利。 幸好他性格謹慎,在搬運鐵料的時候主動藏拙,後來又裝出一副憨直模樣,騙過了李管事。 其實從李管事和王聰分唱紅白臉的時候,他就看出了不妥。 李管事不親自教授他武藝,而讓趙山代師傳藝,就更明顯了。 這個李管事,根本就不是真心收徒。 不過,隻要李管事願意傳授他武功,他不介意為李管事效力。 隻是要小心一些,不能真的做沖鋒陷陣的馬前卒。 世道險惡,每一步都得如履薄冰…… 陳淵思緒轉動,提醒自己一定要謹慎行事,然後抬起頭來,故作懵懂道: “師兄,二華叔送我來是學打鐵的,怎麼改成學武了?” 趙山放慢腳步,轉過頭來,解釋道: “咱們百兵堂做鐵器生意,經常需要運送鐵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為了保護車隊,不被山匪劫掠,需要會武功的護衛。” “哦……那是打鐵賺錢多?還是學武賺錢多啊?我娘說了,得攢錢蓋房,才能娶上媳婦。” 趙山哈哈一笑,道: “打鐵怎麼比得上練武?隻要你練好了武功,別說蓋房娶媳婦了,就是想納幾房小妾,也是輕而易舉。” 陳淵目露憧憬之色,道: “那我可得好好練武,以後娶一個好看的媳婦,讓我娘早點抱上孫子!” 趙山笑道: “明日我就傳你武功,等你練個兩三年,能護衛車隊運送鐵器,攢的錢應該就夠娶媳婦了。” “嗯!” 陳淵重重點頭,轉而問道: “師兄,你娶媳婦了嗎?” 趙山一愣,搖頭道: “沒有。” “為什麼啊?” “我得專心練武,以後才能加入總幫,乾一番大事業……算了,你還小,說了也不明白。” “哦……” 陳淵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心中卻是思緒急轉。 趙山把他當成了一個單純的鄉村少年,沒有防備之心,透露出很多有用的信息,讓他對百兵堂有了更深的了解。 不過陳淵還是有諸多疑惑之處,比如這個“總幫”,就明顯不一般。 但既然趙山主動說了出來,那應該不是什麼秘密,可以留到以後再慢慢探詢。 終於,兩人來到巷子深處的一個小院前,趙山打開門鎖,推門而入: “師弟,這是我住的院子,也是你以後要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