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隨著悠長的鐘聲響遍整個翠屏山,整個山門活了起來,開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多處山峰上的道士們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朝著最高的飛來峰行去。封薑吐出叼在嘴裡的半根草梗,站起身來,沒入人群之中,隨著人流來到飛來峰。 翠屏山,乃是整個盤古大陸最負盛名的道門仙山,世人都知道他的名氣,然而仙蹤難覓,大部分時間裡,翠屏山與世隔絕。山上諸峰林立,雖不似外間九州紛繁龐雜,也自成一個小世界,中原王朝幾經更迭,這一道門卻長盛不衰,歷代所出英才不知凡幾,其中不乏傳說中飛升正道的神人。 這一日正是翠屏山三年一期的山門大會,年滿十五歲的弟子都可以來山門主峰飛來峰的演虛堂參加,在這裡,師兄弟們經一番切磋之後,脫穎而出的十個人能獲得掌門師尊的一番點撥。掌門師尊道法通玄,不管你所求為何,他總能找到關節,或深入淺出開示道法,或躬親教誨,傳幾道術術,必使受教之人大有裨益。隻是一位門人一生隻有一次這樣的機會,所謂道不輕傳,便是如此。 “一生隻一次啊。”封薑呢喃著:“但問這一次也就夠了。” 雖說年滿十五便可參加,但其實山門大會的主角一般是正當年的弟子們,他們的修為已經紮實穩妥,希冀長老來指點迷津,看清修煉之路。年少的弟子則多半是來觀禮的,畢竟三年才選出十人,每年能入選的,大多都是三十歲以上的師兄,這十人名額,跟年輕人是關係不大的。 但年輕人們幾乎都會來。無他,道家講的是清靜無為,一年中大半時間,山門都是靜謐的,隻偶有幾聲鶴啼,正如仙山該有的樣子。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各峰之間相互比較競爭,在所難免,雖不至於像外間機關算盡的拚鬥,但少年人喜歡熱鬧畢竟是天性,這是難得的熱鬧,年輕弟子們多半想“從旁觀禮,恭聞長老大人開示,以得修行上的啟發。”“順便”給自己峰上師兄喊幾句加油,或者跟其他峰上拌上幾句嘴,那也是有的。所以報名上場的總不過百人,此時飛來峰上卻一下子聚集了幾百名弟子。 此時,在幾處報名處的桌前,負責登記的道人正忙著錄入報名者的信息。 “姓名。” “封薑。” “年齡。” “十六歲。我是白雲峰清霽道長門下弟子,上山五年了。” 不等眼前的師兄再問,封薑便自報家門,把自己的信息都說出來。而他的話成功的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邊上響起切切察察的議論聲。 “白雲峰?封薑?” “他就是封薑啊?” “十六歲就要報名切磋,還真是無法無天呢。” “清霽道長下山三年多了,白雲峰又隻他一個弟子,沒有師兄約束他,所以他才這般膽大妄為的。” “他這樣上擂臺去真的行麼?” “我看是不行的,三年前,玉柱峰的敬真師兄何等驚才絕艷的本事,第二輪就敗下陣來了,今年更是閉關不出,要等三年後再上飛來峰呢。” “給他點教訓也好,也教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封薑在山上是小有名氣的,可惜不是什麼好名聲,他天生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師父清霽道長三年多以前下山遊歷後,他便更加放浪形骸,山上師兄弟,都知道他是鬆散懈怠之人,除了山門規定必修的基礎法門,什麼法寶、丹藥、神兵、符咒,這位小師弟是一竅不通,漫說修習使用,就是別人提起來,他也是接不上話的。 其實這倒是冤枉封薑了,師門基礎的太極功,他還是修得很勤奮的,至於其他技藝,不是他不願學,而是這些燒錢的門道,他是一樣也學不起。他那便宜師傅完全不像其他峰的峰主那樣富有闊綽,清霽自己就是個窮道士,根本沒什麼神藥法寶,世間金銀倒是有點,可這在山門幾乎全無用處,修煉用的資源器物,大多還是需要以物易物的。師父窮,徒弟自然更窮,也多虧封薑這一副豁達(好騙)的性子,聽了師父的話,一門心思隻修師門最基礎的幾樣功課。 當然這隻是其一,其二嘛,封薑的身上的確有股子與道門仙山格格不入的市井氣。山上的規矩,殺盜淫妄的大戒他自然半點不敢沾,晨昏定省,內務灑掃他就惰怠得很,整個人鬆鬆垮垮,全無一絲仙風道骨的樣子。以至於執法長老每次巡視白雲峰,都要罰封薑掃一兩個月演虛堂。 對此封薑也渾不在意,受了罰便去領罰,隻是下一次仍舊我行我素。執法長老秉公而行,倒不會特意為難他,但總要把他當作反麵典型,告誡其他弟子,決不能學他這般。因而在師兄弟眼裡,封薑就像一個混進道場的痞子,還一下混了這麼久,小小偏見,在所難免。 登記的師兄也不多話,遞給他證明身份的玉符,放封薑進去了。心中思量著,隻怕這小家夥是剛夠年齡,不知規則便來報名了,不過無妨,等下還有初試,太極功修為不足自然淘汰,也不用擔心他在擂臺上受傷的。 報完名徑入演虛堂,這座堂屋造型古樸,也不知是何年所建,仿佛是有這翠屏山道門開始,就有這一間堂屋一般。這座明堂異常的大,除了四根通高的柱子,屋內再無一物,更使其顯得格外空曠。饒是師兄們頗有定力,也不禁要多作打量,畢竟這裡平素並不開放,大家都沒來過幾趟。封薑倒是個異數,多次被罰來打掃這座大半時間都要閑置的大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雖說不上有什麼用途,卻讓他對這裡輕車熟路。尤其是最近這兩年,隻怕是在白雲峰待的時間,都不及在演虛堂度過的光陰多了。 “肅靜。” 執法長老洞明的聲音沉穩有力,給人一種不可違抗的感覺。 “此次山門大會仍是分為初試和對戰兩個階段,初試很簡單,你們全力運轉本門無極功的功法,向檢測的長老運出一掌,長老便知你功力到第幾境了,太極功入第四境,便算通過。通過了初試的弟子,方可進入對戰階段,這也是為免有門人根基太淺,於對戰時產生不必要的損傷。” 長老說這幾句時,封薑明顯感到有幾道目光從觀戰席投向自己,他心中也不氣惱,隻是一笑。 “對戰階段分三輪,兩兩捉對比試,優勝晉級,失敗淘汰。三輪戰罷,剩餘門人若尚超過十人之數,便點卯抽簽,抽到青牌為初始十人,抽到黃牌的也擁有一次挑戰青牌同門的機會。最後決出十人,可於十日後去後山三清殿聽法” “這般規則,倒也不十分公平。”封薑在心中嘀咕著,他是第一次滿足山門大會的年齡,此前也不曾來觀禮,到今日方才知道這早成慣例的規則。 “道法隨緣,原不像塵世法門,全講公平。若未能見得長老教誨,便是緣法未到,需等下一個三年之期,更不可心生怨懟。” 像是能聽見封薑的腹誹,執法長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初試便在今日,對戰從明日開始,到後天結束。報名的弟子這便去幾位長老身前排隊測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