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山郡某座大山。 陸雪姬站在山巔,神情忐忑。 突然有門人傳訊於她,必是通道打開了,令她驚喜萬分。 但是她又躊躇要不要告訴師傅阮刑的消息,阮刑出身可憐,於她又有救命之恩,若是告訴師傅阮刑真實身份,十有八九師傅會要求她將阮刑帶出去,即便師傅對她寵愛有加,一樣後果難料。 可是若不想辦法將阮刑弄到山門,等阮刑徹底將身上氣息屏蔽,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陸雪姬陷入兩難境地,如同選擇到底走哪條大道一般,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人生第一次麵臨這般難題。 不久,五道身影迅速飛來,陸雪姬再次變得激動起來。 接著她臉色微變,來的都不是她熟悉之人,感覺他們的氣息,似乎是外門普通弟子,連精英弟子都不是。 怎麼回事。 陸雪姬眉頭皺起。 不一會,五名清桐派弟子落在陸雪姬麵前,恭敬行禮。 陸雪姬是青桐派天驕,元嬰大長老關門弟子,整個青桐派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幾人居然有幸和如此天驕照麵,大氣也不敢喘。 陸雪姬打量這幾人,身上竟然帶了一些價值不菲的飾物,外門弟子何時有這種待遇。 郭啟山低頭說道: “陸師姐,此地不宜久留,即刻隨我們出去吧!” 陸雪姬皺眉,說道: “怎麼就你們進來,趙雲山,柳河青呢?” 這幾人都是宗門實權人物弟子,還是煉氣修為,在六級宗門也算天驕,平常沒少圍著她轉,他們居然沒來,讓陸雪姬疑惑叢生,若無意外,這幾人必定擠破腦袋要來接自己。 五人身上氣息浮動,似乎不僅僅是緊張所致。 陸雪姬漸漸感覺不妙。 郭啟山無奈解釋道: “渡劫大修不許門派再插手此地事務,厲害的師兄師姐都進不來,隻允許我們這類資質平庸的弟子進來將各派弟子帶出去。” 陸雪姬目光微凝,問道: “我師傅可有交代什麼?外界是哪位渡劫大修到來?” 郭啟山苦笑說道: “大長老和掌門他們都跟隨在渡劫行營附近,隻是傳訊我們進來通知師姐出去,至於是哪位渡劫大修,傳聞是東河星君,具體是不是我等也不知道。” 陸雪姬目光再凝,神色不耐說道: “我明白了,前麵帶路吧!” 五人目中一喜,剛一轉身。 異變陡發。 “叱!” 隻聽一聲巨響傳開,一道寒光一閃而逝。 郭啟山五人神情呆滯,氣息迅速消逝。 陸雪姬一揮掌,將五具屍體打成肉泥,五股充沛靈氣沖向四周。 五道虛幻身影出現在原處,神情依舊有些茫然,接著發現自己已經隕落,驚慌起來。 “怎麼回事!” “我怎麼死了。” “陸雪姬殺了我們?” ...... 郭啟山厲聲問道: “陸師姐這是何意。” 陸雪姬目光冰冷,說道: “師門出事了,對不對。” 郭啟山氣急敗壞叫道: “師門沒了關我等何事,陸師姐此舉未免太歹毒了。” 陸雪姬身形一晃,不過她依舊不信偌大的青桐派說沒就沒,收了地上遺物,冷漠說道: “你們既然騙我,定是投了他派,我誅殺叛逆清理門戶何錯之有,給你們轉世投胎的機會便已經是寬宏大量了。” 陸雪姬不禁暗嘆這幾年經常跟蹤阮刑,似乎受了他的影響,變得沒有那麼殺伐果斷了。 郭啟山咬牙說道: “陸師姐,師門的確沒了,不僅我們師門沒了,整個晝倉域的門派都沒了,一切起因還在於陸師姐,吳鳳奇是大有來頭之人,陸師姐謀奪甕蓋導致吳鳳奇隕落,最終渡劫大能動怒,將晝倉域所有門派滅了,你們這些天驕個個自以為是,殺伐果斷,何曾想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陸雪姬如遭重擊。 難不成師門真的沒了。 郭啟山慘笑道: “本來隻要陸師姐出去以死謝罪,我們便有機會轉世投胎,如此一來,萬世皆休了。” 說罷,再度異變。 “蓬蓬蓬......” 五聲輕響,郭啟山五人當場魂飛魄散。 “你們!” 陸雪姬驚叫,臉色雪白。 必定是有強者在他們神魂中下了禁製,一旦他們身死,禁止便發作,令他們魂飛魄散,這種禁製在外界十分普遍。 此時陸雪姬才真正開始相信師門可能真沒了。 本想通道一開便能回歸山門,不想自己竟然變成孤家寡人,陸雪姬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 陸雪姬喃喃自語望向天外,高空隱約可見數百個黑點,那便是一架架巨型飛舟,以往她也曾如此高高在上。 漸漸陸雪姬臉頰上流下兩行血淚。 距離此地百裡外,一座名為姚城的小城。 阮刑一副尖嘴猴腮老學究模樣,正經營一座書館。 書館不大,堂內書架上放置了千本書籍,可任意閱讀,也可以每五日一錢的價格借回家。 如今是神仙顯現的大治年代,普通居民收入已不成問題,盡管修仙尚武氣氛濃厚,依舊有不少喜愛讀書之人,因此書館生意不錯。 書館內,一群年輕人聚在書桌上指點江山,說的是口沫橫飛,神采飛揚。 “要我說,乾脆別搞什麼變革,普通人有了實力,哪個不想做人上人飛揚跋扈一番,百年後,隻怕到時更糟。” “就是,隻有經歷億萬年,人才能真正為人,否則與禽獸何異。” “禽獸也能報恩,禽獸也有純良之輩,有好有壞,跟人無異。” “要我說,人就不能說自己是萬物之靈,當踏踏實實,否則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 “不錯,我看就應當靈氣禁絕,不能修煉武功,大家平起平坐。” “這一切源頭還在於青羊山捕快,若非他,怎麼會惹來天外飛仙凈化人間。” “那廝毫無擔當,若非孔敏元老一力抗下所有,哪有今日。” “就是就是......” ...... 一個學子朝阮刑問道: “老先生,你說我們說的對還是不對?” 阮刑抬頭,瞇著混濁的眼睛看向這群學子,說道: “你們說的都對,我們這一代人老了,不中用了,以後恒武大陸就靠你們了。” 學子們眉頭挑起,對老學究回答十分滿意。 另一學子說道: “老先生,你一定聽說過青羊山捕快吧,凡俗將他傳的神乎其神,不少愚民還給他點長生香,此人值得這麼對待麼?” 阮刑搖頭道: “我聽說過青羊山捕快,此人乞丐出身,幼年差點被其他乞丐吃了,後來他運氣好,得了什麼傳承變成武林高手,又分了一點給神道教老神仙混了點名聲,僅此而已,此人膽小怕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根本沒傳言那麼厲害。” 眾書生眉頭一揚,紛紛說道: “老先生說的在理。” “難怪,一個乞丐罷了。” “若是我,必定乘風而上,為萬民打下完美世界。” “聽說他還是神道教右護法神,位高權重。” “豈止,還做過六教刑罰殿主,可惜竟然躲起來了。” “哎呀,若我是阮刑,必定和兩教一起謀劃天下,建立統一大朝。” “此人還是格局低了。” “就是,白白浪費這數十年時間。” “當年也就是先天後期修為,的確不怎麼樣。” ...... 阮刑笑瞇瞇看著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仿佛看到前世年輕時的自己,也是這麼愣頭青。 年輕時都會犯錯,能有一腔熱血便算可貴。 還別說,在這凡俗中打滾對養神極有助益,雖說平常這些對話不會讓神魂之力突飛猛進,但這些奇奇怪怪的思想好像磨砂,將他心中一些棱棱角角打磨得越來越圓滑。最終積少成多,量變換質變。 難怪會有紅塵洗煉的說法。 乞丐生涯給了他機會了解社會最底層最陰暗的一麵,後來他也看過世外桃源無比美好的一麵,此時這些才是世間最正常的情景。 人其實並非太智慧的生靈,億萬年進化也僅能如此,真正智慧的少之又少,因此才有這麼多錯漏,才有逆轉翻盤的機會。 阮刑突發奇想,他反倒希望世間就是這樣,若到處是完全洞策人心的大能,那就一點意思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