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城，冬至，某出租屋內。 　　桌旁燒開的熱水壺，冒著滾燙的熱氣。 　　老舊電腦機箱風扇發出的轟鳴聲，掩蓋住了熱氣發出的‘呼呼’聲。 　　一個年輕人，眼睛通紅的盯著略顯油質的顯示屏。 　　“臥槽！天知道我改了多少遍！”宋元蜷縮在被子裡，蹲坐在床頭，“敏感詞怎麼之前檢測不出？平臺真是坑啊！” 　　摘下鼻梁上的眼鏡，疲憊的揉了揉雙眼，無力地垂下頭，長舒口氣。 　　歷史大類的文章稍有不慎就會觸及敏感內容，宋元不知道自己已經改了多少遍的稿子，鼠標習慣的滑倒後臺數據一欄，看著那點微薄的餘額。 　　“天！下個月的房租都交不起了！” 　　宋元嘆口氣，身上的棉被使勁的裹了裹，“看來賺稿費這條路走不通，找個班上都比這省心。” 　　“嘣～” 　　宋元一哆嗦，下意識甩飛手裡的眼鏡，隨之而來是手指尖的微微刺痛。 　　“臥槽！”宋元看著墻角被自己甩飛的眼鏡才反應過來，剛才那聲響，是滾燙的熱水壺讓鏡片瞬間炸裂，隨口又喃喃幾聲，“我這個手欠！” 　　指尖口子不大，宋元在棉被上撚了幾下，顛了顛裹在身上的棉被，踩著棉拖，撿起眼鏡。 　　一個鏡框上隻剩下點碎渣，另一個鏡片滿是裂痕。 　　回頭瞧一眼電腦上的餘額，心臟都感覺一陣刺痛。 　　“得！又得搭進去大幾百！” 　　換上堆在床尾的棉大衣，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最近的眼鏡店門口。 　　宋元的手剛搭上門把手，裹著一身黒貂的人猛的一推門，撞了他一下。 　　“什麼玩意？”宋元腳一打滑，一個踉蹌身體後仰，好在緊緊握住門把手，望著已經跑遠的黑影，大喊著：“趕著投胎啊......” 　　罵罵咧咧的宋元拉開門，踏進門內的腳隻覺得像是踩到了什麼。 　　低頭一瞧，是一個眼睛盒，一隻胳膊抵住大門，蹲下撿起來，手指順著開口處一摳，裡麵還有個嶄新的眼鏡。 　　宋元嘴角微微上揚，扣上眼鏡盒，揣進自己的兜，這過程不過一個呼吸間。 　　剛要退出門外，隻聽店員大喝一聲，“哎！店裡可有監控！” 　　店員看著宋元停下腳步回過了頭，這才指了指頭頂的監控。 　　“嘿嘿...我以為是剛才那個人丟的。”宋元帶著笑臉退回到屋內。 　　“那個...老板，這個眼鏡怎麼賣？”宋元扭捏的掏出兜裡的眼鏡盒。 　　“噥！”店員指了櫃臺下。 　　“什麼？129？！” 　　宋元指著凹陷的眼鏡盒，“你看這都殘次了，能不能......” 　　沒等宋元說完，店員從櫃臺裡翻出了新眼鏡盒，往櫃臺一拍，“噥！這不就新了？” 　　“算了算了，”宋元搖著頭，“防藍光眼鏡這麼貴，那我還不如上網買。” 　　看著宋元推門要走，店員急忙拉住宋元，“哎！小夥兒，元旦大酬賓，在我家買一副眼鏡能抽獎！” 　　“大姐！”宋元一臉黑線，“離元旦還有一個多星期呢，你這……” 　　“小夥兒，我們這活動一直到元旦都有效，”店員拉住宋元的胳膊指了指裡麵，“你看！宣傳海報和抽獎箱都在那擺著呢！我還能騙你不成？” 　　“一千元！” 　　宋元驚嘆，被那一千元的獎金吸引，眼裡冒著光，“剛才這副眼鏡我要了！” 　　“好的這邊掃碼付款！”店員又指著海報下的箱子，“箱子裡有刮獎券，一人一次。” 　　宋元打量了剛才的那副眼鏡，確認了無質量問題，就是眼鏡框上那蛇紋圖案，不像是雕刻上去的，但又顯得那麼的立體感十足，腦袋裡一閃而過有一種工藝叫什麼脫胎漆器。 　　“小夥？”店員問了嘴，“你看怎麼付款？” 　　“哦！”宋元回過神應了句。 　　帶上這副眼鏡瞬間！隻感覺自己被劃傷的手指突然又是一陣刺痛。 　　崩開的口子，一絲新鮮的血液滲出，鏡框上的蛇紋扭動了一下，蛇頭在鏡框內轉向手指傷口處，像是海綿一般將血液吸乾，這一過程極快。 　　宋元隻是感覺一閃而過的刺痛，想著是剛才被劃傷手指出現的正常反應，沒太在意，固定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掃了一下付款碼。 　　“成功付款一百二十九元。” 　　“生物信息綁定成功！”後者發出了孩童般的聲音。 　　“綁定什麼成功？”宋元一臉疑惑的詢問店員。 　　“小夥兒你聽錯了，收銀臺的付款成功。” 　　“呼～”宋元摘下眼鏡深吸一口氣，“看來最近壓力太大了，出現幻聽了？” 　　“咯吱～”店門被推開，又進來了幾個顧客。 　　眼看店員忙了起來顧不上自己，宋元自己去抽獎箱前。 　　揉了揉鼻梁，戴上了眼鏡，看著不大的抽獎箱，透明的玻璃箱裡，獎票薄薄一層，堆疊無序。 　　“老天保佑我，一定要抽中一等獎！” 　　宋元閉上眼睛心裡嘀咕著，雙手合十到麵前，邊祈禱邊對獎箱作揖，要不是有這麼多人在，自己都敢給箱子磕一個。 　　緩慢睜開一隻眼睛，盯著獎箱裡的獎票。 　　霎那間，獎票上的鉛塗層，像是清風吹過浮沙一樣緩慢褪去，塗層下方的字跡清晰可見。 　　宋元驚了一下，摘下眼鏡使勁眨了幾下眼皮。 　　“臥槽！”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嘶～”宋元揉著臉，“疼疼疼！不是在做夢！” 　　“哎！哥們兒！”一個胖胖的顧客拍著宋元的肩膀，“這就是圖個樂，不用這麼當真。” 　　宋元莫名的有些激動，問店員：“老板！中了獎真給，是吧？” 　　“我們這十年老店，信譽至上！說給一定給！”店員陪笑道。 　　宋元再次戴上眼鏡，瞧見塗層還像剛才一樣慢慢褪去，盯著顯出字跡的獎票，將手伸進去一張一張的翻找。 　　“就你了！”宋元抓起一張獎票往櫃臺上一拍！ 　　店員不屑地嘀咕著：“還沒刮呢，搞得你就跟中了大獎似的，小夥喝大了吧？你要是能中大獎，我跟你姓！” 　　片刻後... 　　“哥們兒可以啊！”那個胖顧客搖著宋元的肩膀，“來讓我沾沾你的喜氣。” 　　其他顧客也一擁而上，瞧著宋元刮出的一等獎，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姨母笑，像是自己也中獎了一樣。 　　“+23” 　　“+19” 　　“+……” 　　宋元驚了一下，之後被獎金的喜悅沖淡掉了眼前閃過的數字，就吐出了兩個字，“兌獎！” 　　“這……”店員一臉黑線劃過，“大獎已經被兌出去了，你這...這獎兌不了！” 　　“剛才我可是一在確認你說能兌！你怎麼能出爾反爾？！”宋元握緊了拳頭。 　　“哪來的騙子在這行騙來了？”店員在櫃臺上敲著獎票，“誰知道你這是獎票哪來的？” 　　“最終解釋權……”店員說著話的功夫，就要將獎票扔進腳下的垃圾桶。 　　“哎！”一個胖顧客看不下去，用手比畫了一下，阻止店員繼續要往下說的話，“剛才是誰說的？說什麼十年老店，信譽至上？說給一定給？這我們了都聽著呢！大家說是不是？” 　　“是啊……” 　　“就是……” 　　“……” 　　其他顧客也附和著。 　　“死胖子有你什麼事……”店員指著胖子，猛敲一下櫃臺玻璃，剛想破口大罵，看見胖子舉起的手機，又咽了回去。 　　“我這可都錄著呢！剛才這小夥的票，是怎麼從你的抽獎箱裡拿出來的，又是怎麼刮出來的...” 　　胖子開著直播，有的沒的開始一頓給店家‘招呼’。 　　對著鏡頭，店員態度緩和了些，“我先打電話和店長請示一下！” 　　眼瞅著店員撥通了電話，胖子這才放下手機，側身倚在櫃臺上，麵朝著宋元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宋元點了點頭，低語道了聲謝。 　　店員放下電話，和宋元都沒有幾步的路，摔摔噠噠的挪到宋元麵前，“手機快點拿出來！你收個錢都這麼費勁，”話語間白眼不知道翻了幾個來回，又輕聲嘟囔一句，“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窮鬼，像特麼這輩子沒見過錢似的。” 　　哪怕是最後一句的嘟囔很輕，找書苑wwｗ．zｈａoｓhuyｕａn.com 也能讓其他人聽得真切。 　　強忍著怒氣的宋元，鬢角處暴起的青筋和憋紅的臉相互映襯，就連從兜裡拿出的手機，也在伴隨著顫抖的手不斷晃動。 　　‘刷！’的一聲，短信提醒，“建設銀行尾號0871用戶，到賬一千元。” 　　店員猛的一甩櫃臺的門，坐下後磕著瓜子，瓜子皮故意往宋元處拋，還在不斷地翻著白眼。 　　宋元看著手機裡的餘額，心裡是想著忍一時風平浪靜，出了這個門誰也不認識誰，但越想越氣，如果退一步越想越虧。 　　“哎！”宋元挪動到剛才的胖顧客旁邊，悄悄的嘀咕了幾句。 　　“你這樣……在那樣……你在和其他人那樣……” 　　“真的假的？” 　　胖顧客發出驚嘆聲要看向店員，被宋元一把摟住脖頸。 　　宋元點了一下頭，之後走出了店門，找個沒人的角落，躲在一旁偷聽。 　　沒幾分鐘，就聽到店裡麵一片歡呼。 　　“我中了！二等獎！” 　　“我也中了！三等獎！” 　　“我也是！” 　　“……” 　　店員：“......” 　　“噗呲——”宋元捂住嘴竊喜，“報應！就當你氣我的補償了。” 　　眼前的數字還在做著加法上升，但是明顯不如在店裡上升的多。 　　宋元隱約的略過一絲疑惑，搜了一下度娘，能透視獎票鉛層的高科技產品並沒有問世。 　　就在宋元在繼續搜索其他內容時，瞧見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隱隱浮現出一抹‘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