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九.時之沙(1 / 2)

沙子是死而復生存在的力量,沙子是他們的魔力,他們需要沙子,他們離不開沙子。他們無論走到哪裡,沙子都會跟隨著他們。除非馬車停下來,否則沙子的流動不會停止,當車輪再次滾動時,沙子又重新流淌。

死而復生的存在沒有看到孩子坐在路邊上,由於孩子尺寸較小,他們沒有看到孩子。而且孩子的生與死對他們來說完全沒有意義,他們沒有看到孩子裸露的手和腳,他們不知道當沙子接觸到孩子的皮膚時,當孩子吸入塵埃顆粒時,孩子會多麼容易受到時之沙和沙許之風的影響。

對於死而復生的存在來說,穿越大橋是必須的,其他的時候他們會走小路和更寬的小巷。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他們會接觸更少的人,有必要的情況下,他們會在更私密、更隱蔽的地方接觸到少數的人,他們會更親密地接觸,也許是致命的親密接觸,但不會有意外發生,因為他們會控製局麵。

馬車沒有搖搖欲墜,也沒有徘徊,隻是以同樣的速度緩緩前行,車輪不停的轉動著,永不停息。當馬車拐彎時不需要停下來,甚至不需要減速,無論路況如何,馬車似乎都行駛在一個自然的間隙。

沙子沙沙作響,嘶嘶作響,馬車前的馱獸無情地、不知疲倦地、不停止地、不嘶吼地的工作,仿佛沒有時間的盡頭,一切都凝固了。

四肢被束縛的馱獸幾乎不知道如何停下來,馬車的輪子也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車軛碰到了院子的墻壁上,車輪不停地旋轉,沙子不斷發出嘶嘶聲,直到沙子深深地埋到輪子的輪轂裡,再也無法使輪轂移動。

永不停歇的馬車停止了,變得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在那裡呆了一百年或一千年了,或許更久。馬車雖然停止了,但米克特和隨從們的工作才即將開始。

在皮革工坊工作的十幾名青壯和兩名童工一瞬間就死了,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受到了什麼打擊,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所有人都死得很快,血液從體內噴灑而出,灑滿了整個工坊。在陌生人帶來的魔法的影響下,他們的身體迅速乾燥,他們噴濺的血液變成了灰塵,工坊變得寂靜,變得窒息,就連煮著皮革的液體和火柴也變成了灰燼。

身材較小的米克特脫掉了他的外衣,露出了他的束縛和下麵的骨架,一條比時間更古老、比骨頭還要黃並飾有綠鬆石聖甲蟲的金腰帶掛在骨盆上。

隨後第二位死而復生的存在也脫掉了偽裝的外殼,他的手腳沒有層層破布的束縛,行動迅速而輕鬆,他調整了一下胸前的護符後,加入了米克特的行列,與米克特不一樣,他是一名巫妖祭司。

其他的隨從和戰士如同之前在路上行走時一樣,他們不像哈斯克的隨從那樣笨手笨腳,他們有條不紊、有節奏性的把馬車上的陶罐搬動下來,他們的步伐是從容的,沒有絲毫失誤,同樣他們沒有動搖,而是堅定不移,似乎每一個動作都是不可避免的,仿佛在萬古之前,在時間開始之前就已被編程,事物的順序是預先注定的。

隨從和戰士們拿起陶罐,把陶罐扛到肩膀上,穿越院子進入房間,然後直接搬進了地窖,在那裡陶罐被擱置起來。

巫妖祭司滿意地看著陶罐,他揮動法杖,將地窖裡麵其他的東西掃的一乾二凈,食物在地板上融化堆成一堆,飲用水隨著陶罐破裂並溢出,醃製的肉類和雞蛋在乾燥的空氣中消失,很快地窖原本的物品隻剩下了灰塵。

除了法杖外,巫妖祭司的另一隻手還握有一把宗教性的刀刃,刀柄是由某種體型龐大但骨骼細密的動物長骨製成,刀柄的後端是由權杖所組成,弧形的刀刃由純金製成,磨礪的邊緣在地窖的微弱光線中閃閃發光。刀刃曲線內側刻有象形文字,前緣上有一係列尖刺,這是一種雙端武器,當經驗豐富的戰鬥人員使用時,這把刀刃會非常危險。

當兩個隨從將最後一個帶有奇怪標記和古老蠟封的陶罐堆放進地窖時,巫妖祭司再次揮動法杖,將法杖插入地窖的磚墻上。

隨著巫妖祭司揮動刀刃,墻上的每一塊磚都被標記著,用鑿子鑿開後刻有獨特的符號。這些符號象征著飛翔的聖甲蟲或帶翅膀的蝗蟲、蠍子、蜘蛛或是蛇。自從馬車駛入院子,不可逆轉的時間流逝讓磚塊之間的灰漿一直在緩慢流淌。

當沉重的刀刃與墻壁相連接時,散落的磚塊從各個方向從地上浮起,以一種近乎倒放的形式回到墻壁上,巫妖祭司始終站在原地,隨後磚塊又從墻壁中迸出,圍繞在他的周圍旋轉,隨從和戰士伸展四肢靈活地躲閃著,在飛來飛去的磚塊之間移動。

地下室後麵的後麵,隱藏著一個早已深埋於遺忘之中的秘密空間。阿爾道夫的居民不知曉空間的存在,哪怕是知道也如同人們的記憶一樣,被留置在遙遠的過去。房間中央聳立著一個巨大的金色底座,仿佛無縫地從地麵生長而出,迸發金光。底座麵向著南方,綠鬆石色、金色、骨白色和動脈的血紅色鑲嵌在墻壁上,形成各種圖案,一次又一次地循環出現。

底座旁排列著華麗的金色燭臺,每個燭臺上都雕刻著徽章,懸掛著古老的旗幟,上麵沾滿了歲月的塵埃,見證了很久以前進行並已被深深遺忘的戰鬥。這個房間既是神聖的神殿,也是最後的安息之地,將歲月的流逝和古老的輝煌深深地鐫刻在墻壁上。

阿爾道夫是一個神奇的地方,這裡不止有人類和矮人,還有精靈、斯卡文鼠人、亡靈、食人魔和古墓王等等生物或種族活動,隻是他們活動的方式和位置有一些細微的差別。

巫妖祭司的下顎張開了,他口中的言辭異於人類曾經聆聽和述說過的一切。聲音缺乏真實的呼吸,幾乎無法用語言準確描述,仿佛聲音並沒有以任何有意義的方式開始或結束。

有一些儀式需要執行,其中許多儀式是無言的。然而,一些在時間盡頭的儀式是需要語言的,這樣才能準確無誤地將儀式完成。

在沒有聲帶存在的空間裡,發出聲音就像已經乾燥到比最貧窮的製琴師使用的最便宜琴弦製造的樂器一樣,除了刺耳的嘎嘎聲之外,沒有什麼其他聲音。當樂器是由一副沒有肉的古老骨頭製成並且內部是空心時,琴弦像是在沙漠中存放了千年而變得堅硬而繃緊時,很難想象在聲音中有任何抑揚頓挫或節奏。

好在巫妖祭司的頭蓋骨和胸腔異常龐大,他利用這些結構在硬化的組織中移動空氣,產生一種頻率,盡管聲音十分的不和諧,分層十分奇異,但至少能發出聲音,而且還是低沉的,而非尖銳的。

當聲音出現時,地窖裡的空氣開始流動,灰塵沖刷了地窖的墻壁,產生了更多顆粒。灰塵卷走了再次掉落在地上的磚塊,在短短幾分鐘內磚塊就被腐蝕了,這些微粒和斑點加入了在地窖周圍肆虐的沙塵暴,摧毀了所有表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