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空匣(1 / 1)

眾人笑了一陣,黃胡子取出兩封信交給張仨,一封是文萬友寫來的信件,另一封則是楚王府差人送來沔陽,命縣衙轉交張仨的書信。   張仨先拆開文萬友的來信看了看,文萬友信中很客氣,言明全縣抗擊瘟疫成功,三日後沔陽縣召集全部商紳和各村族長在縣衙召開大會,還請張仨前往,同時大環村再抗疫中立有大功實屬雪中送炭,大會上將對張寒山進行表彰。   張仨答應下來,隨手把一塊銀錠塞入黃胡子袖中,銀錠入袖沉重,黃胡子頓時喜上眉梢。   片刻工夫,張寒山也趕到麥場,聞聽縣尊大人要表彰大環村也很是高興。   張仨又打開第二封信,來信居然是朱楨寫來的,言說此次在縣城中,打聽到因“癟腸痧”封閉沔陽縣城,一名大儒暫居驛站,自己曾對這名大儒有恩,已寫信舉薦讓張仨盡快前往拜師求學,又鼓勵他一定要頭懸梁錐刺股,明年春日鄉試一定要爭取舉人中第。   黃胡子樂道:“沔陽縣之中,誰人不知張大人是天縱奇才,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不過,這次我可聽聞,驛站中的老先生似乎大有來頭,學問高得沒邊了,我親眼看見文縣尊見了那位老先生也隻敢坐在下手,恭恭敬敬親手倒茶。”   張仨心道,這名什麼大儒,連知縣文萬友也自甘位居下手,想來其人少說也是進士出身才是,因為文萬友能執掌一縣,少說也是同進士出身。唯一的問題是,老先生定是學富五車的人,老子卻把四書五經當手紙,之乎者也當繞口令,隻希望他別被我當場氣死就好。   不過他轉念一想,在大環村住了這麼久,也該回縣城看看了,想來肖溜子哪裡還有一大筆銀子呢!想到這裡,他將朱楨的信交給張寒山過目。   張寒山掃了一眼信的內容,心中對張仨更信任了,別的不說,王爺私信他也對自己毫不隱瞞。   張仨心下也暗想道,瘟疫已過,自己也的確該回沔陽縣城一趟了,因為肖溜子那裡可掙了不少錢,得回去數一數銀票了,一千兩、兩千兩、三千兩……那感覺多爽?   想到這裡,他“欣喜”地對張寒山一拱手道;“二叔,學無止境,侄子滿腹詩書但始終缺少名師指點,自己摸索很多八股關竅實難領悟,若有良師指引,想來定能事半功倍。”   張寒山點點頭,道:“去吧,良師難覓,不要耽擱,明日一早你這就去吧!”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張寒山足足派了四輛大車,由張宥屁親自駕車送張仨和蒙瑪進城,他村子裡還有最後一批甜菜要熬製成黃糖,隔一日再騎馬敢去縣城。   蒙瑪還不想走,卻不敢有違張寒山的意思,嘟嘟囔囔上了車。   這四輛大車,前麵一輛坐人,後麵兩輛車裝了滿滿的乾筍、熏火腿,還有一車居然是兩口袋黃糖,前些日子漫山遍野的天才成熟了,全村人忙活了一個多月,又是浸泡,又是蒸曬,又是提取糖精,也就堪堪製造出了十幾麻袋黃糖,一下讓張仨帶走兩麻袋已經是大禮了。   張寒山的說法是,侄子要拜大儒為師,拜師禮少了怎麼行?   蒙瑪與張仨一行同回縣城,一路上高興不已,走不多時,卻在山道上碰見了陳虎。   “是沔陽縣城出了什麼事嗎?”張仨問道。   陳虎嘿嘿一笑連連擺手,一把拉住張仨的白馬轡頭,笑道:“啥事也沒有,就是想念張大人了,想著來拜見大人問個安。”   他一邊說一邊撫摸著白馬,白馬見到老朋友也高興地嘶鳴起來,張仨一笑道:“真是想我了,還是想白馬了?”   陳虎被說穿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幾個月前他騎著白馬夜追下毒人瑞風,寧肯走路回車隊也不願累著白馬,對白馬實在是愛惜至極。   “你來騎一會兒”,張仨笑著從馬上蹦下來,問道:“你為何這麼喜歡這匹白馬?”   陳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我在戲班子這麼些年,最愛看‘長阪坡’這場戲,趙子龍造曹軍殺得七進七出,騎得不就是白馬?”   “對對對!”,蒙瑪在一旁說道:“古來大將大俠,哪個不是匹馬長槍拳頭夠大?如今天下大定,做個大將也沒仗打,若是能做個大俠,那也夠威風的。”   陳虎對這話頗為贊同,兩人惺惺相惜,一路聊起天南海北、江湖義士來,越聊越投機,越來越熱血沸騰。   聊到興頭上,兩個熊一般雄壯的漢子居然跳下馬來,依著一塊大石掰起手腕較量起來,一陣比試居然難分勝負,兩人哈哈大笑,勾肩搭背也不騎馬,大步流星一起步行。   兩人一路上大聊“天大地大,拳頭最大”,張仨在後麵馬車上四仰八叉睡得昏天黑地,冷不防被兩人一陣大笑吵醒了,氣得他啐了一口。   “仨哥醒了”,蒙瑪湊到車前,笑道:“仨哥,你說江湖上是不是拳頭大者為尊?”   張仨打個哈欠道:“那也不一定,功夫好不一定能當大俠。”   “天大地大,拳頭最大”,陳虎斜眼看著張仨,不服氣地說道:“誰不服,打服他了就是!”張宥屁趕著馬車,聽聞蒙瑪和陳虎這話也點了點頭。   日頭偏西的時候,張仨一行進到沔陽城中。雖然天氣轉冷,但不少人還是背著背簍,將雙手攏於袖中,哈著熱氣,到街上討個生活。   張仨才懶得去尋什麼大儒拜師,他第一件事情是前往肖溜子的店鋪。陳虎幫著肖溜子滿大街貼過藥方,引著眾人直奔十字街肖溜子的店鋪而來。   十字街依然熱鬧,賣竹筐的、賣新衣的、賣粑粑的,賣鍋碗瓢勺的,賣油鹽醬醋的……把個大街兩側占得滿滿當當,中間隻有兩丈多寬能夠通行。如此擁擠之地,張仨等人隻能牽馬而行,後麵馬車也隻能慢吞吞跟著前進。   “就是前麵那家鋪子”,陳虎指著前麵一家高大的鋪麵道:“我去先看看肖叔在不在!”說著一溜煙先跑了。   來到店鋪前,張仨抬眼一看,鋪麵雕梁畫棟,牌匾上寫著三個大字“六仁齋”。片刻工夫,肖溜子從後院穿著一身稠褂飛跑而出,邊跑邊叫:“姑爺,姑爺,可把您盼來了!”   張仨瞅了瞅肖溜子的綢衫,笑道:“呦吼,鳥槍換炮,抖起來了啊!”   肖溜子不好意思地訕笑兩聲,說道:“不擺闊氣,訛不到富人的錢,穿這一身我也難受呀!”   這話張仨理解,要是肖溜子穿得像個苦哈哈,那些富戶商紳狗眼看人低,雞血藤切片怕是賣不上好價錢。   張仨問道:“為何鋪子取名‘六仁齋’?”   肖溜子有些拘謹地說道:“我們夫妻倆識得幾個字,姑爺您的名‘仨’,雙人旁加一個三,可不就是六個人嘛,取個諧音就叫六仁齋了。”   “有見地,有文化,起得好啊”,張仨笑道:“六仁指的是什麼仁?”   肖溜子搖搖頭:“不知道,我就知道宅心仁厚這個成語,想必六個仁總比一個仁好。”   陳虎在一旁問張仨道:“您是秀才,您說說這六個仁指的是哪六個仁?”   張仨撓撓頭,一本正經道:“想來是杏仁、桃仁、蝦仁、鬆仁、核桃仁、花生仁這六仁,哈哈!”   眾人一陣哄笑,正笑間花丹宮也聞聲快步走出來,隻見她體態豐腴,麵如銀盤,身穿綢緞?裙,看起來富態又貴氣,見到張仨還轉了個身,笑道:“咋樣,闊氣養人吧!”   眾人大笑,黛杉走上前去,扯扯她的衣衫左看右看羨慕不已。花丹宮拉著黛杉直奔後宅,說道:“你們爺們現在前廳喝茶,杉兒妹子隨我來,咱們給他們變個戲法。”   肖溜子把張仨迎進前廳,自有小廝送上茶來,蒙瑪和陳虎有眼色,知道他們有事要談,借故先往十字街逛街去了。   “姑爺,你猜猜看,這三個月掙了多少銀子?”肖溜子搬來一個木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笑道:“真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呀!”   張仨心道,這家夥估計賺了大錢了,他搬過匣子搖了搖,裡麵居然輕飄飄的,好像是一個空匣子。   肖溜子一齜牙樂道:“姑爺,您打開看看。”   張仨慢慢打開匣子,裡麵居然隻有一張銀票,上麵龍紋纏繞,配以繁枝海波,上書“十萬兩存銀憑票即兌。”   張仨拿起銀票左右端詳,這樣大額的銀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肖溜子解釋道:“姑爺,這次咱們發財了,滿城富戶商紳哪家不到咱這兒求藥?要命還是要銀子,他們總得選一樣呀?”   張仨點點頭,富人膽小惜命這是事實,隻是他沒想到肖溜子居然這麼能撈錢。   肖溜子說道:“我就按姑爺交代的,把準三個原則,窮人少收或不收,當官兒的免費贈送,富人嘛能宰就宰。”   張仨點點頭,他的確交代過肖溜子這三個原則,想來他執行得非常到位。   肖溜子又道;“我專門用零碎銀票換了這張整票,就是為了方便您隨身攜帶,實際上,總數不止這十萬兩銀子,而是十萬零三千多兩銀子,就連這家大鋪麵,也是抵藥錢抵給咱們的,市價估摸著怎麼也得兩三千兩銀子。”   張仨點點頭,將十萬兩一張的大銀票收起來揣入懷中。隻聽後廳腳步響,傳來花丹宮的一串笑聲:“姑爺,您看看這兩人是誰?”   花老虎笑聲剛落,隻見屏風後轉出兩個人,肖黎兒牽著黛杉的手,好似親姐妹一般,並肩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