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 　　白色的迷霧。 　　層層疊疊地蓋滿了這裡的一切。 　　內景地裡，此時便是這般光景。 　　“咕嚕嚕……” 　　迷霧中心，一個未曾被覆蓋的小圈兒內，架著隻茶壺。 　　張道陵伸手，抓過茶壺，慢悠悠地往茶碗裡倒上半杯，然後很是標準地將茶碗轉了三圈，輕輕嗅了嗅茶葉的香氣，隨後一飲而盡。 　　“嗬嗬……道祖……又是無禮了幾分啊，麵對遠道而來之客，都不準備杯茶水潤潤喉麼？” 　　在他對麵，竟是盤坐著一“人”。 　　或者說，那根本不像是個人。 　　它的身軀有些許扭曲變形，頸椎骨凹陷，脊柱卻是凸起，幾乎駝背駝成了一隻惡心的圓圈。 　　它的臉上帶著一隻龍形麵具，麵具下的臉孔雖是看不真切，但也可以從那露出的一鱗半爪中看出那玩意兒絕非是可以安在人頭上的。 　　此時，這怪物卻是冷笑著透過麵具看著麵前的道祖。 　　張道陵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碗，看都沒看那怪物一眼，仿佛是隨口應道： 　　“嗬，貧道的茶水可不是給畜生喝的。” 　　“那麼……”那怪物的聲音飄忽不定，不知道是從它身體上哪個旮旯裡發出聲音的，“隻有「天字輩」才配享用你的茶水嘍？” 　　“不。”張道陵道，“「天人」與「天神」都不配，「修羅」亦如此。我的茶，從來都不為地底爬出來的東西準備。” 　　畜生道冷笑片刻：“嗬，道祖，你還是與從前一樣。” 　　張道陵：“我也很驚訝，經歷了千年的輪回，我竟還沒被你們逼瘋。” 　　“那就繼續。”畜生道道，“你那永世難摧的白玉身軀都已在輪回中磨滅……再覆滅幾次、抹殺幾次，你的神魂也終究會消失殆盡。獨自承受萬古的絕望，值得嗎？” 　　“無需多言，已經這麼久了……我的心若能被你等輕易攻破，便不會有今天了。” 　　“你已經瘋了，張道陵。你肉體尚存之時尚且非吾等的對手，何況現在？竟是把你一切的希望交給一個先天境的孩子……哧，最早境界封印未曾落下之時，天仙遍地走，地仙多如狗，大羅金仙下位者都會輕易在我們的戰場邊緣被磨滅……如今的時代至強者不過地仙境巔峰，怎有生機？更何況你若不瘋，為何挑選先天螻蟻最為護道者？” 　　“先天便是螻蟻麼？你們若是上界，也不過隻能發揮地仙巔峰實力罷了，在你們全部降臨前，我挑中的護道者絕對能夠躋身於地仙。” 　　“嗬嗬……”畜生道不置可否地道，“以後的事暫且莫談吧，不過今天之事，你的護道者卻已然要輸了，你還不出手麼？” 　　“何必呢？”張道陵淡淡道，“我出手便是超限了，到時候你們便又能上界一位，我不是自討苦吃麼？” 　　“嗬嗬嗬嗬……”畜生道忽然咧嘴笑了，嘴角開裂，從麵具後麵一直裂到耳根，“那你可知……此時的倪煞已然被「人間」掌控著了。你說，一群學子，向他們的同學俯首稱臣……多幼稚啊。可是你呢？向人間道俯首稱臣，你願意麼？” 　　張道陵重新倒茶的手難以察覺地顫動了一下，他緩緩放下茶壺，拿起茶碗：“有何不願？” 　　畜生道的嘴角裂得更開了： 　　“——是啊，向曾經殺了你那麼多同伴的人俯首稱臣，這真是相當不錯的是麼？” 　　它扭曲駝背的身體越過兩人麵對相做的青石板，像是要伏在張道陵耳邊。它帶著殘忍的笑意輕聲道：“你記得陳摶是怎麼死的麼？正是人間道結果的他……那時他已經失去了太極圖，卻依舊生生打散了人間道三個分身……為了報復，人間道親手軋碎了他的每一根骨頭，當著他的麵將還沒有燒完的半部天書碾軋成齏粉，最後把他的四肢撕下，扔進黃泉底，靈魂則被拿去點天燈……” 　　“哦……”畜生道離張道陵越來越近，“忘記了，你不知道這件事情，因為你那時候已經拋棄陳摶走了……你逃了！逃了哈哈哈哈哈！這都是你害的啊！而你現在呢？卻是再一次因為恐懼我們上界而不願出手超出界限，寧願向殺了從前最信任你的人的人間道俯首稱臣？！” 　　“乒！” 　　茶碗在張道陵手中被捏爆，碎片紮進他的手心裡，鮮血淋漓。 　　“滾出去。”他淡淡地道。 　　畜生道嗤笑一聲，身軀慢慢地淡下去 　　“張道陵，你要麵對你的心魔啊，即使你是道祖，也終究逃不過的。” 　　“滾！”張道陵忽然爆喝一聲，一掌將畜生道的幻影抽散。 　　“畜生……”他緊咬著牙，長久以來在楊子庶麵前古潭無波的眼眸裡有些許赤紅。 　　隻有在當初聽說天師道教覆滅時他才這樣過。找書苑 www.zｈaoshuyｕan．cｏm 　　………… 　　………… 　　操場上，楊子庶已經覺得有些脫力了。 　　寒意對筋脈的沖擊絕對影響極大，連楊子庶這樣道祖調教出來的都覺得難以抵擋，更別提其他人了。墨不香幾人此時經脈幾乎凍得僵硬，真氣運行極其緩慢，根本發不出十分力道。拔河隊的正常同學們就更慘了，呂全鑫和楊子庶並排，距離紅衣厲鬼最近，眼睫毛都結霜了，麵色發青完全使不上力。 　　薑逸雖是末尾穩住全隊的基石，距離紅衣最遠，卻也是渾身雞皮疙瘩直冒，冷氣從腳底漫了上來：“我靠……超哥在哪……我怎麼感覺我們學校有人會施法啊……” 　　二班的隊伍已經整體支持不住了，慢慢地向另外一邊滑去。 　　裁判老師雖然臉被凍得發僵，但還是恪盡職守地看著麻繩中間掛著的紅線。 　　勢如破竹的二班快輸了…… 　　“老張你關鍵時刻神遊去哪兒玩了呀……”楊子庶覺得手臂要斷了， 　　“話說反正夜小心和鹿雨她們已經安全了……輸就輸了吧……反正又不會真的俯首稱臣。” 　　他輕嘆一聲，轉身看向還在發力的華天明幾人，開口道： 　　“我們……” 　　他突然感覺唇齒一僵，瞳孔也猛地一縮。 　　他心裡一顫：“等下老張你……” 　　還沒說完，一股巨大的恨意忽然緊緊攥住了他的心，幾乎讓他的眸子都要焚燒起來。 　　他淡淡地對所有人道： 　　“撐住。” 　　“我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