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剛剛從聲音聽來那個人應該已經離開了才對!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安比莉爾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這個時候變得冰冷,她的呼吸戛然而止,身體也僵硬了起來,她剛才一直沒有睜開眼,所以並不知道那個經過的人到底是什麼模樣,如果告訴她若是睜開眼會看見這樣的東西,她絕對睜眼。 她的精神一瞬間繃緊,那黑色之中的眼睛們是如此令人恐懼,是的,那種眼睛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恐懼感,它的外表並不特別,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看見那些眼睛的時候人就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恐懼,害怕,不敢直視,大腦在嘶吼,讓她轉過自己的視線。 不要看,大腦告訴她,不要看,這不是她應該看的東西,那是超出認知事物,相比起李,安比莉爾很會審時度勢,她在短短的一瞬間明白了自己不能夠就這麼僵在這裡,如果這麼做了,就代表她確實是看見了這些眼睛,剛才沒有聽見別的乘客的什麼混亂,那麼,也就是說,別的乘客應該沒有看見這些眼睛,那如果現在她對這些眼睛表現出了恐懼,反而印證了她能夠看到這些東西的事實。 因此,安比莉爾的身體本能讓她維持住了臉上的表情,她抬起頭的這個動作連續了起來,她抬起手,挽起了自己的頭發,她將頭發分成兩束,然後嫻熟地為自己紮起了辮子,仿佛她剛剛抬起頭隻是為了紮辮子,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目的。 很簡單的轉移注意力,安比莉爾側過頭,不再去注視那些眼睛,而在自己側過頭的那一秒鐘的時間,她也看見那位披著白袍的女孩,在這一瞬間她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摩門的成員,與此同時,她也看見了那黑色和眼睛原來就是那白袍之下的事物,這個程度的汙染已經開始脫離人的範疇了……不,可能更加嚴重,最好的情況還是白袍之下女孩的身軀依舊是人的模樣,可是她沒有看見女孩的雙腳,就連暴露在外麵的也隻有那隻手和頭…… 最壞的情況,隻要暴露在外的那部分還是人,而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已經如同那片黑色和眼睛一樣,被扭曲成了某種非自然的存在,那麼,現在站在她們麵前的就不能夠被稱為人類了,而是怪物,被汙染扭曲之後的怪物。 摩門會擁有這樣的怪物嗎?有可能,或者說,很有可能,作為應對汙染事件的組織,摩門一直主張的就是將惡魔通過非自然的手段抹除,如果能夠把惡魔用某種手段控製住,並且借助惡魔的力量改善人的生活不是更好嗎?安比莉爾這麼想過,但這些終究隻是設想,相比起這種沒有多少意義的空想,還是經過實踐得出來的處理方式更加合適。 安比莉爾很快便紮好了發型,而就在這一段過程之中,那白袍又落在了地上,那些黑色和眼睛也不見了蹤影,女孩抬起手,再落下,那拐杖的聲音很沉悶,一下接著一下,敲擊在地麵上,也敲擊在安比莉爾的思維之中。 她想要再次竊取那個女孩的思維,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存在,也確認了身份,那麼,再次竊取一次女孩的思維,能不能再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呼……呼……” 女孩口中呼出氣體,她走路有點晃蕩,也對,畢竟她看不見,看不見前麵的路,但不論她怎麼晃蕩,她的身體都沒有摔倒,或許她是在行走,反正,在那個白袍之下,被籠罩起來的部分沒有人知道,哪怕白袍之下什麼也沒有,也不重要。 安比莉爾的腦海之中正在響起另一個人的思維,這是無法控製的力量,隻要她有清醒的時刻,這個力量就會把她身旁某一個人的思維竊取到腦海之中,一個不怎麼好的能力,畢竟,腦子裡多了一個聲音怎麼樣都會感到煩躁,沒有平靜的時間,哪怕在最安靜的地方,也會聽見那些思維的聲音。 ——今天晚上吃什麼呢,真難抉擇,其實昨天吃的那個叫做火鍋的東西好像味道不錯,聽說是從九州那邊傳過來的,真神奇啊,我好像還沒有去過九州呢,聽說九州好吃的東西不少,真希望有機會去看看,我可是最喜歡好吃的東西了。 ——該死,那幫家夥根本沒有看我的計劃書,他們早就內定了埃爾文當下一任的執行主管了吧?這個公司遲早要被這些吃白飯的廢物拖累,不行,繼續留在這裡沒有什麼機會,不如換一個公司,之前那個卡斯汀公司給出的條件很不錯,就是遠了點,或者去找一個薪水少一點但是不限製我的計劃的地方? ——啊,這次的成績又沒考好,早知道之前就不應該打球打這麼忘我,現在拜托修斯先生不要把這個成績單給爸爸可以嗎,還是說需要拿什麼東西去拜訪一下才行,這個成績實在是太爛了,如果讓爸爸看見,他肯定就知道我這幾個月完全沒有用心學習……這次的難度明明很低啊,為什麼會是這個結果…… 思維在安比莉爾的腦海之中不斷響起,屬於不同人的下一步的想法出現在了安比莉爾的腦中,一個接一個,從不停止,安比莉爾張開嘴,她有點想要打哈欠,可是她並不困,隻是想要打個哈欠,就像是偶爾出現的無意識舉動一樣。 她將自己的手搭在腿上,手順著她的小腿向下,這麼看起來,她似乎是想要去調整一下鞋帶,但實際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右腳腳踝的位置,在褲腿和襪子的包裹之下,一把銀色的匕首安安靜靜的別在那裡。 用純銀打造的匕首,刻上了代表著神聖的文字,經過火焰和聖水的鍛造,這把匕首對於非自然的存在可以說是一個擁有不錯效果的武器,安比莉爾的手指撥開襪子,兩指夾住匕首,輕輕一提,這把匕首就落到了她的手掌之中,安比莉爾在這時才感受到一種名為安心的平靜,剛才她沒有機會拿出這把匕首,也沒有必要拿出這把匕首,現在,在看到了那片黑色和眼睛之後,她知道自己必須拿出防身的東西了。 “走了。”安比莉爾說。 “她最好是走了。”李睜開眼,依舊是倚靠在椅背上的模樣,“剛才她又回來了?” “回來了這個詞語不大準確,我懷疑她沒有離開,但她是怎麼悄無聲息回到這裡的,我不知道,我懷疑是什麼錨點或者她十字架的能力。” “還有一種可能。”李說,“她根本不是依靠腳來行走,你剛才有聽見她的腳步聲嗎?” “有啊、”安比莉爾回答道。 “那真的是腳步聲嗎?”李又問道。 安比莉爾在腦海裡大致回憶了一下剛才所聽見的聲音,本來她一直認為那應該是腳步聲,現在被李這麼一說,她反而不確定了,而且不知怎麼的,她也想不起來那聲音到底是什麼樣子了,她搖了搖頭,聳聳肩,說:“我忘記了。” “那些聲音都是那個十字架製造出來的。”李說,“我完全沒有聽見腳步聲,那個白袍之下很可能什麼也沒有,至少沒有雙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能夠聽見布料拖到地上的聲音,但是沒有腳步行走的聲音,隻是我更好奇,為什麼別的乘客都沒有發現這裡的異狀?” “我不知道。”安比莉爾說,“我隻是……” 叮。 一隻眼睛就這麼漂浮在兩人身旁,哦,並不是漂浮,眼睛後麵連著的是黑色的布料物品,這隻眼睛就這麼停留在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或者說是忽然出現的,沒有半點預兆,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了兩人的身旁。 那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安比莉爾,隨後,又看向了安比莉爾的手——在手中,一把匕首正對著那隻眼睛,在這一隻眼睛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安比莉爾的身體比她的思維動的更快,她迅速抬起手,帶動著那匕首擦著眼睛飛過,但是沒有落在眼睛上,這更像是一個警告,警告這隻眼睛的歸屬者,不要在進一步了。 然而,那隻眼睛依舊在那裡。 更加麻煩的,屬於那位白袍的拐杖聲響又響了起來,由遠至近,那位摩門的成員開始回頭了,她朝著來的方向掉頭了。 那就不用等了,安比莉爾告訴自己,為了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被發現,這一次的思維竊取固定在那位女孩身上。 大腦有那麼一瞬間恢復平靜,但緊接著又有新的聲音補充了進來,這一次,安比莉爾聽到了女孩的思維和想法,屬於那個女孩的思維湧入,被霧氣掩蓋的文字也重新出現,現在,她能夠聽見那個女孩的思維了,很好,很好…… 在她的麵前,那隻眼睛依舊睜著,沒有變化,也沒有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