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星·紐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三日】 我去了我們最後一次見麵的地方。什麼也沒改變,花園照管得很好,噴泉噴射著它們慣常的穩定的水流;沒有跡象表明某事已經結束,也沒有什麼教我學會忘記。 一些愚笨的鳥兒從樹裡麵竄出來,唱著我無法分享的歡喜,在我的思想裡玩弄詭計。當然這些,歡樂裡不可能有要忍受的痛苦,也沒有任何不和諧顫動這平靜的風。 隻因這個地方還和從前一樣,使得你的缺席像是一股殘忍的力量,因為在這所有的溫柔之下,一場地震的戰栗來臨:噴泉,鳥兒和青草,因我想起你的名字而顫抖。 ——伊麗莎白·詹寧斯,《缺席》。 五十星,紐加哥,紐加哥第二醫院。 科芬先生的辦公室。 邦尼·科芬看著最新的消息,眉頭久久不能舒展開,此時,他麵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電話號碼,這個電話號碼的主人叫做克裡恩·阿爾法,科芬先生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不,他現在聽過了,就在前天的晚上,那個叫做梅花7的男人死前告訴他的。 ‘記得把和你交易的那個惡魔去摩門匯報一下,這邊的話,你去【影】找一個叫克裡恩·阿爾法的人,他會告訴你怎麼做。’ 克裡恩·阿爾法,這個名字屬於影,但又和摩門有關係,是這個意思吧,這個叫克裡恩·阿爾法的人是影和摩門的某一種交流者,他能夠聯係到摩門……邦尼·科芬其實也可以直接聯係到摩門,但是他不會這麼做,海倫娜的存在,說實話,他並不想把海倫娜的存在告訴摩門,這是他的秘密,也是科芬家的秘密。 若是海倫娜的權能被摩門知道,那麼摩門會提出什麼要求嗎?應該會的,不隻是摩門,應該有不少家族或者勢力注意到了海倫娜,至少也是注意到了源自於紐加哥第二醫院的‘奇跡’,能夠讓瀕死的人煥發新生的奇跡,一命換一命,這是海倫娜的權能,而海倫娜本身,也能夠使用自己的權能剝奪某個人的生命,後者是海倫娜個人的行為,並不是科芬先生所要求的。 這麼多年來,科芬家族的研究成果有不少,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引導海倫娜做某件事,在不付出代價的情況下,讓海倫娜自己去做,惡魔的主觀行為並不需要支付籌碼,他們隻是做了一個引導的行為,沒有提出要求,也沒有作出承諾,這是最為穩妥安全的做法,和惡魔牽扯上,就有被汙染的風險,這種風險,能不承擔就不承擔吧。 所以他沒有聯係克裡恩·阿爾法。 摩門已經知道紐加哥第二醫院有一位惡魔了,而昨天一整天都沒有看見有人來處理這件事,在今日上午,他引導海倫娜使用自己的權能殺死了一個叛徒,到了現在,摩門的人依舊沒出現,也就是說,摩門並不了解海倫娜,甚至觀測不到海倫娜的權能使用,摩門的眼睛比自己想象中地要小……這是一件好事。 畢竟,這樣子的話,藏起海倫娜就簡單多了。 現在的科芬先生正在思考另外一件事,關於剛才的大雪,還有那一場防護演習,就在防護演習結束之後,紐加哥第二醫院接到了不知多少的燒傷病例,這些電話將整個紐加哥第二醫院變成了吵吵嚷嚷的建築物,隨之而來的,是被救護車推下來的一個接一個傷者。 很奇怪。 “一次性出現這麼多的傷者,很難不懷疑是不是什麼特殊的東西。”科芬先生喃喃自語,他還記得剛才的那些雪,灰色的雪,那些雪在光芒的照射下是如此耀眼,“汙染?應該是汙染了,如果能夠用汙染來解釋那些被燒傷,那就沒有問題了。” ——汙染事件。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需要想想另一件事,就在剛才已經有人告訴他了。 “瓦倫納·休伯倫,湯姆·德勒爾,還有凱瑟琳·德勒爾嗎?休伯倫家的人隻有瓦倫納?這可不像是那位女士的作風,如果沒猜錯的話,此時休伯倫家的人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吧,隻是不知道是奧斯特洛還是奧莉西婭,亦或者派爾博?應該隻有這幾位能夠負責這些事情,一會兒讓誰去接待呢?” 科芬先生並不擔心這些家族的人,科芬家族在整個紐加哥還是挺安全的,和漢弗雷斯家一樣,作為以醫療技術為主的科芬家族,在紐加哥的地位還是不低,而且,出於醫療技術的重要性,其他的家族也不會對科芬家族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 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科芬家族的醫療技術上,若是某一天科芬家族失去了這種技術,那麼科芬家族所經營起來的一切地位都會不復存在。 該工作了。 他拿起電話,撥打每一個負責的科室,現在需要讓整個醫院轉起來,形成一環扣一環的精密機器,讓一切流程都變得迅速起來。 這邊是科芬先生的工作,作為整個醫院的管理者,他要合理分配好每一份工作,精細到每一個人的具體職能,他能夠說出醫院之中工作的每一個人的名字,知道他們擅長什麼,也知道該如何發揮出那些人的特長。 第一步是讓所有正在休假或者是因事外出的人回來,至少要保證人手的充足,同時出現這麼多的燒傷患者,之後送過來的肯定不止這麼點量,紐加哥第二醫院的燒傷專科的人應付這麼多傷者肯定是不夠的,隻能夠緊急從別的科室借調過來,但即便如此,還是顯得不夠,因為醫生們的專業並不相同,像燒傷這類外科類的傷勢,肯定要進入燒傷科。 可外科的科室就有不少,普通、神經、心胸、泌尿、心血管、乳腺、肝膽……在這大量的科室大量的人手之中,隻有燒傷科的人能夠去負責這些病人,別的科室的人都做了好幾年,如何保證在處理燒傷患者的時候不出差錯? “海倫娜,這是你想要看見的嗎?”不知道是在詢問什麼人,還是隻是詢問自己,科芬先生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你想要看見這些嗎?痛苦?還是生命的流逝?” 沒有人回答。 魚缸之中的魚兒依舊在遊,在魚缸的底部,還殘留著某隻破碎的魚兒的殘骸,細小的骨骼,被撕扯乾凈的血肉,半隻魚眼,在這澄澈的水缸之中顯得如此另類,一隻魚兒遊蕩著,看見了水缸底部的這些殘骸,它擺動這尾巴,張開嘴,將那半隻眼睛也吸入口中。 隔著一道玻璃,科芬先生再次感嘆生命的可悲,這玻璃明明隻有一點點厚度,卻將同理心和殘暴隔開,當初在這裡設立這麼一個魚缸真的是喜歡看魚兒嗎?真的是為了給海倫娜一個居所嗎?還是說,他隻是想看魚兒在水缸之中短暫的生命,直到現在,他也無法理解海倫娜的思維,引導一個惡魔有那麼簡單嗎?海倫娜真的不明白嗎? 那可是一個存在了許久的惡魔,如果說什麼智慧都沒有學到,那才不符合常理。 ——哢嚓,齒輪轉動了。 “嗯?”科芬先生環顧四周,他感覺自己剛才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就像是齒輪轉動時候的聲音,哢嚓哢嚓的聲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房間之中應該是沒有齒輪結構的東西,機械結構的聲音,是聽錯了嗎?不,他並不覺得自己會聽錯這樣的聲音,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也就是說,這裡確實存在著什麼,以至於發出了那些聲響。 “那我應該明白了,是我‘看不見’的東西。”科芬先生說道,這一次,他讓自己的聲音大了一些,如果有人此時在房間之中,就一定能夠聽見科芬先生的話,“是我不應該看見的東西,看來這陣子的紐加哥真不平靜啊,這裡沒有什麼東西,找不到的。” 真的嗎? 片刻的沉默之後,科芬先生離開了辦公室。 在離開房間的時候,他便聽見了各種嘈雜的聲響,那些聲音出自於各種事物,比如人,比如各種器材,當然,聽得最多的還是人的叫聲,哭泣聲,從燒傷科發出來的慘叫聲穿透了墻壁,傳達到了這條走廊上。 燒傷的疼痛感是無法形容的,那種疼痛感鉆入了他們的骨髓,每一塊肉,每一根血管,身體之中被燒傷的地方已經失去了活性,化為了沉寂的死物,燒傷,用火焰進行傷害,烹飪,不知道為什麼科芬先生的腦海之中出現了這樣一個詞匯,烹飪,這就像是在烹飪,把人作為食材進行烹飪,用火焰進行最原始的炙烤。 “手術安排好了嗎?”科芬先生問著一直守在門口的門特,“我也去幫忙。” “準備好了,先生。”門特說,“請跟我來。” 科芬先生跟在門特的身後,他張開嘴,呢喃著一段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聽得清的話。 “一粒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