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線寒意並不算鋒利,在劃開衣物、刺入皮膚後,留出了短暫的時間供做出反應。
“後麵!”
身後光線被擋住了一大塊,無所作為的彼得驚慌出聲提醒,但已經晚了不止一步。增殖陳銹的刃部帶來鋸齒磨搓的痛感,像是一把錯齒木工小鋸被用在了皮肉上,將傷口變成無法對合的不規則折線。
你就不能用手裡的板凳想想辦法嗎?
來不及轉身,庫普收身前撲,向屋外跌出幾步,逃開這次攻擊。
他單手持錘,捂著後腰回頭,肌肉牽扯產生更大的疼痛,似乎有在海水裡泡發的老鼠在嚙咬,鹽粒般的小顆粒卡在傷口裡帶來持續長久刺激。
那個行動奇怪的襲擊者就站在門後,庫普原來位置的背後,被彼得發出的聲音吸引。
句僂的身軀轉動起來,以他的姿勢來說這太過於靈活了,那條在出現來就沒直起過的脊柱扭向彼得,側彎出一個足以使常人橫折的角度。
然而他,或者說它,又是僵硬的。脊背不按整體的弧度彎曲,而是節段狀的姿態,仿佛幾節脊椎融合在了一起,包括脖頸也是如此。
他不遵從最適合的扭頭觀察,而是靠著旋轉身體,將破爛縫合布料下的眼睛對向彼得。
“主啊……”
這下再怎麼遲鈍的人都能發覺不對勁了,彼得抱著木凳後退,屋內空間不大,他直接貼上了墻壁,退無可退。
庫普鬆開捂腰的手,潮濕的掌心在錘柄上打滑,分不出是自己的血還是之前搏鬥的殘留,他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這個問題,忍著疼痛向句僂身影靠近。
在碼頭工作有個壞處,就是時不時會受些不大不小的傷,被某些帶刺捕撈成果劃傷,也可能是搬運大件貨物時走神所致,重時甚至會牽連骨頭。
但雇工是沒法因為這點傷勢休息的,所以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件好事,豐富受傷經驗讓他不至於因為後腰的傷口痛得滿地打滾。
一個拿著板凳、靠墻瑟瑟發抖的家夥沒法被視作危險。襲擊者在他貼近前回轉,看樣子不打算把體力優先浪費在彼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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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道不妙,庫普蹬地起步,沖向對手,錘頁掄出半圓大弧,帶著呼呼風聲砸下。
眼睛鎖死在了目標身上,他要親眼看看這家夥是怎麼行動的。
沖向門口,揮下頁錘。
被布料裹纏全身的人沒有做出閃避動作,一如之前自顧自地用蜷曲手臂調整了匕首,作出古怪的攻擊姿態。
庫普嗅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味,來自句僂者身上,但又不是某種長期居於粉塵、缺乏水源清洗身體造成的體味。
它似乎是來自於一個令人感到不安的地方,某座房子什麼的,處理醃製鹹魚的作坊、滿地殘碎甲片內臟的後廚。古怪味道從一個沒關嚴實的窗口,也就是襲擊者身上泄露出。
這種氣味在錘頭將砸下時尤為明顯,那個窗口洞開,噴出似是在往日夢境裡相識的氣息。
不甚明亮燈光下,本就邊緣不清的物像開始扭曲,那個攔在自己與燈火間的背光句僂身影被拉長、分層、壓縮,通過一個小孔、縫隙或者別的什麼開在畫麵上的漏洞之類的途徑,以完全不可理解的形式消失在了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