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觀光罷了。”林登扶著門,眼裡有些懷念,“其它地方可能不記得,但這兒不一樣,印象深刻。如果你跟本地學生混熟,他們也會透露給你,傳聞這是當年《人體結構》成書的地方。”
“真的?”克拉夫特產生了一點隱秘的優越感。按那份林中教堂的書稿所述,愛德華最後成書的地方極有可能不是大學內,而是某座教堂鐘樓頂層。
無意間得知某些歷史隱秘的感覺非常有趣,尤其是看到所有人都被所謂“可信的傳聞”誤導時。可惜這個秘密隻能埋在肚子裡。
“真的,太可惜了,那裡還保存著一些可能是愛德華時代的東西,這下全毀了。本來幾百年後,我們可以指著那些東西,告訴後人當年愛德華就是在這張臺子上觀察解剖的”
他做了個虛指的動作,想象那場麵,“對了,不說我還忘了,記得把最早那套乙醚瓶保存好。”
感慨了一會,林登收起情緒,格外叮囑克拉夫特保存好現在的設備後,放棄了再找路徑前往穹頂實驗室的想法。
“看來今天我們是進不去了,有興趣去其它地方逛逛嗎?雖然很久沒來過了,但敦靈也不是什麼經常產生變化的地方。”
克拉夫特看向窗外,白石屋脊後,一截灰黑的高瘦尖頂宣示著無處不在的存在感,寥遠鐘鳴顫巍響起,激蕩引起連鎖反應,遠近不同的各異金屬敲擊聲隨之和鳴。
“敦靈有多少鐘樓?”
“這可難住我了,你怎麼不問天上有幾顆星星,或者問問人有多少根骨頭也好?”
“206塊。”
“正確,不過前提是‘一般情況下的正常成年人’,小孩和部分特殊情況下其實會有特例。”林登略有點驚訝地看了眼搶答的人,是克拉夫特的那位男性隨從,“這是你學生?不好意思,我一直以為這是你隨從。”
“多學點總沒錯。”
“這倒是。”裡弗斯的外科教授點頭道,“敦靈的鐘樓未必比骨頭少,一個下午可逛不完,但最有名的就一座,逛完還來得及去旁邊騎士島,傍晚回來正好趕上晚餐。”
“聖母大教堂,全敦靈最高的鐘樓就在這了,我們剛在船上看到的就是它。”林登走下學院提供的馬車,仰視投下陰影的建築。
在近處時,那種巨型建築壓迫感在有意設計的高大身姿下成倍放大。也是在這個距離上,才能觀察到復層漸進結構褶內保存下的部分本色,那是由與學院近似的淺色石料,由於過長的歷史沉積成了如今截然相反的肅穆色調。
這種顏色深化自然地融入建築正麵設計,無意或有預料地深化了凹凸層次,形成了變化的光影外不變的明暗色差。在大理巖、雪花石不朽的分層立體結構中,層層退凹的半月形拱內加入敘事性的浮雕。
雕刻多呈站立姿態,與建築形式一致地展現出向上的動勢,體現騰飛上升感,收斂凝聚於天使展翼的尖頂,直指宛如觸手可及的天空。
最有特點的是身材頎長、微微俯首的女性人像,雙手托抱布料柔軟感刻畫真實的繈褓,高居雙翼環下,隻能看到臂彎。
“得承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幫人的審美還是沒問題的,如果能爬上鐘樓看會更漂亮。”天父、聖母身影下,再不敬神的人也得看在審判庭的麵子小聲談論。
“話說,這教堂鐘樓裡有個駝背敲鐘人麼?”克拉夫特一時興起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林登疑惑地看了克拉夫特一眼,不明白他哪來的旅遊攻略,這可不像沒來過的外地人會知道的內容。
“有個不知真假的故事,是很久以前了,隻在本地有流傳。傳說他被遺落在教堂門口,由神父撫養長大,天生畸形醜陋但心地善良,娶了一位以美貌聞名的妻子,在養父的祝福下完成了婚禮,幸福終老。”
“啊?”
“有問題嗎?為什麼我感覺你很驚訝的樣子?”
“確實挺意外的,不過我很喜歡這個故事,謝謝。”克拉夫特笑得前仰後合,沒有向三人解釋自己無法分享的樂趣所在,“不用在意我,人人都有獨特的笑點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