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啪啦啦!! 皇宮大內,隨著一枚巨型煙花在天空綻放,星落如雨,夜空化作一片花海。 京都四處緊隨其後,竄起各色煙花,漆黑的夜幕瞬間被人們的熱情點亮。 接著就是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就像一場盛大的槍火戰爭,即便捂住了耳朵,聲音仍舊穿透了耳膜。 福王府內。 小王爺和玉蘭一人拿著根線香,在院子裡放煙花,聲聲爆炸引來兩人的尖叫和歡笑。 王妃在一旁笑吟吟看著,目光分外溫柔。 不過很快小王爺就往她精心伺候的花圃裡扔了個爆竹,將她最喜歡的一叢鬱金香炸了個稀巴爛。 她的溫柔一秒破功,提起裙子滿院子追這個不省心的兒子。 小王爺本來想向師父求助,但見師父朝他一笑,他心中大不由駭,沖過來的腳步強行止住。 接著他跑向玉蘭,口裡大喊玉蘭姐姐救命,圍著玉蘭開始轉圈圈,與王妃玩起了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餘閑坐在臺階上,看著三人打鬧,嘴角泛起笑容。 相比上一年過年時王府的愁雲慘談,眾人對未來的不安,如今的王府已經適應了京都的生活。 人嘛,總是要向前看。 時間也是治愈一切最好的良藥。 這是他在凡俗界過的第三個年,也是他來到凡俗界的第四年。 餘閑伸出手,一道綠芒好似小魚在他手指間穿梭,正是隨著他突破後,完全蛻變後的碧血劍。 如今的碧血劍已是正兒八經的下品法器,獲得了自愈特性,而不是像器胚一樣,一不小心磕磕碰碰就容易損壞。 正經的法器在鬥法之後,即便遭到了損傷,隻要不是根本上的破壞,隻要事後置於丹田蘊養,法器就能慢慢自愈。 當然,這個自愈時間比較長就是了。 然而對於餘閑這位築基大修來說,下品法器實在寒酸至極。 別說下品法器,就算是上品法器,築基修士都看不上眼了,隻有更上一層的靈器才適合他們。 但餘閑卻一點都不嫌棄自己的碧血劍。 他翻手摸出一塊金精,碧血劍就像聞到腥味的貓,嗖的一下將金精包裹吞下。 不多會兒,綠芒下就飄下陣陣灰色細沙。 正是碧血劍融合金精後的雜質。 之前就說過,血煉法器雖然有各種缺點,但也有一個優點是尋常法器無法取代的。 那就是血煉法器的成長特性。 隻要法器主人肯花費代價培育,理論上血煉法器能夠陪著主人一起成長。 不過其中花費的代價足以煉製出數件同階法器,還要耽誤法器主人的修行。 所以這種方式才會被漸漸淘汰,成為底層修士的煉器法。 “我每日以築基法力喂養法器,又開始讓其吞噬金精增強法器底蘊,頂多半年時間,碧血劍就能進階中品法器。” 餘閑估摸著碧血劍此刻的強度,心中有了大概判斷。 練氣修士想要將自己的下品法器晉升為中品法器,沒個一二十年的沉澱是不可能的。 但他是築基修士。 這個時間會被大幅度縮短。 事實上,除了他這個奇葩之外,也不可能有築基修士願意用自己的心血法力去蘊養一柄下品法器。 按照餘閑估計,在凡俗界的五年時間,足夠他將碧血劍提升至上品法器。 若是材料足夠,提升至極品法器也大有可能。 “相公,來一起玩啊。” 玉蘭笑吟吟地跑來邀請。 餘閑看了眼站在院門口當木頭人,目光幽怨的李公公,搖搖頭道: “算了,你們玩吧。” 嗯,就當給他個麵子,不刺激他了。 老人家大晚上也不容易。 “那我也不玩了。” 玉蘭乖巧地在餘閑旁邊坐下,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呢喃。 “相公,我總感覺現在一切都像做夢一樣,如果以後每一年都能像現在一樣該有多好。 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餘閑笑了笑道:“你還可以再貪心一點。” 玉蘭跟著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忽的又說道: “也不知道小伊姐怎麼樣了?以前我總擔心小伊姐把你搶走,可她走了以後,我又有些擔心她。 當時她要是不走,我們現在肯定會更開心。” 餘閑愣了下,側目看去,少女的臉上帶著幾分天真,正在溫柔地祈禱著遠方的姐妹平安。 就在此時。 一朵煙花在夜空炸開。 綻放的焰火下,夜空變得很美。 餘閑輕輕吻了玉蘭一下,在她耳邊說道。 “那就一起祝她好運吧。” …… 年後的京都好似按下了加速鍵。 以往的平和也被一則消息短暫打破。 廣南叛軍在大年夜趁著守備鬆懈,二十萬大軍傾巢而出,強渡滄江,已在三日前過了滄江,滄北郡淪陷在即。 一年多前,叛軍拿下昌寧郡之後,便勢如破竹,接連拿下南方八郡。 然後叛軍就被滄江天險所阻,不得不與朝廷劃江而治。 所有人都以為叛軍接下來會修整軍備,積蓄實力,起碼能和平個幾年。 卻沒想到叛軍會如此大膽,敢孤注一擲,將全副身家賭上去。 滄北郡若一陷落,接下來中部十數郡都將無險可守,叛軍長驅直入,可直接威脅到京都安危。 消息被八百裡加急傳來,京都頓時陷入嘩然之中,原來戰爭離他們已經如此之近。 即便是在王府內的餘閑也感覺到了一絲凝重的氣氛。 前堂議事廳。 “餘主管,咱家現在是夜夜睡不著覺啊,你說皇家幾百年的天下,怎麼敗得這麼快呢? 我們這才過上幾天安生日子,唉……” 李公公的頭發不知何時已經灰白一片,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衰老的氣息。 餘閑卻知道這戰爭的走向從不在戰爭的勝負。 無論叛軍的兵鋒看起來多麼強大無敵,但隻要皇宮內的那位坐鎮的老怪物願意出手,叛軍眨眼間就會土崩瓦解。 不過叛軍都起勢好幾年了,林家修士又在這期間頻頻出手,為何薑家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們到底是被什麼耽誤了? 越國的資源對於一個修仙世家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目,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 想了想,餘閑就將這個問題放下。 不管兩家有什麼算計,以他現在的實力,已經勉強有資格當個看客了。 而且他不相信薑家會一直當縮頭烏龜。 “餘主管,主管?” 李公公叫醒了走神的餘閑。 “哦,怎麼了?”餘閑看向李公公。 李公公苦笑道:“如今城中流言四起,咱們王府該如何應對,主管你得拿個章程出來啊。”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如今王府的主心骨就是麵前這位外界花邊故事中的小白臉。 這也是他願意捏著鼻子為王妃和餘閑遮掩的原因。 餘閑安慰道:“公公不用擔心,越國立朝四百餘年,什麼風浪沒有經歷過,叛軍兵鋒雖利,卻是底蘊淺薄,無法長久。 而且若是連京都都危險了,我們也無處可去。 所以以前是怎麼樣,以後還是怎麼樣。 不過……” 餘閑摸了摸下巴,補充道:“有些準備還是要的。 還得麻煩公公你帶著人去外麵采購食物種子,起碼要夠全府上下三年所用。 另外把王府空的地騰出幾畝來種菜,到時候就算外麵發生了什麼風波,也不妨礙我們關起門來自給自足。” “好。” 李公公臉上頓時多了幾分光彩。 “還是餘主管考慮周到,不過要不要再召回些護衛,之前咱們遣散了大部分護衛,如今王府守備力量是不是有些不足?” 餘閑擺擺手道:“王府安全,有我一人足矣,人多眼雜,反而不好。” 京都的福王府到底比不上原本在昌寧郡占地上萬畝的福王府,隻有幾十畝地而已。 以前養上百護衛,上千仆役,還有一個供奉院都覺得王府寬敞。 如今的福王府也就十幾個灑掃的丫鬟仆人,外加一小隊用來充當門麵的護衛。 李公公見餘閑如此自信,也就不再多問,下去準備了。 …… “大喜,大喜啊!” 李公公滿臉振奮地沖進了院門口,就看到在院中大白天摟摟抱抱的王妃和餘閑,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咳咳,那個公公不要誤會,我在教娘娘練功,因此有些親密動作也是難免的。” 餘閑抽回按在王妃臀部的手,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畢竟現在世道險惡,娘娘一個弱女子,學些武藝傍身,才能保護好自己。” 天地良心,他這次真的是在教王妃練武。 王妃一點武道基礎都沒有,他自然要摸摸骨,矯正下王妃的姿勢。 其中動作有些逾越…… 這個他倒是故意的。 聞言,李公公尷尬地擠了出個笑容。 “咱家沒有誤會。” “公公沒有誤會就好,剛才公公說大喜,有何大喜?” 見李公公如此懂事,餘閑欣慰的點點頭。 李公公這才想起正事,說道: “大將軍燕春秋率三千親兵千裡馳援滄北城,於陣前與叛軍鬥將,連斬叛軍三位大將,迫得叛軍退兵五十裡。 我方士氣大振,滄北城守住了。 燕老將軍乃是我大越軍神,早年間就曾率軍平過一次廣南大亂,還有苗民叛亂,還打過鄰國陳的邊軍。 這一次有他出手,叛軍絕不可能再囂張。” 明明是大喜的消息,李公公這會兒忽的有種意興闌珊的感覺。 當初若是有人願意援救昌寧城,王府上下也不至於背井離鄉,需要仰仗一個外人。 連王妃都…… 李公公暗暗憋屈。 為了說服自己,他甚至認為王妃是為了王府上下才對餘閑委曲求全的。 “滄北城守住了?” 餘閑心中一動,露出笑容。 “果然是好消息。” “不過叛軍未滅,我們不可鬆懈,府中已經挖好的幾個地窖,還是要填滿食物。” 朝廷真想出手的話,絕不會讓一個凡俗大將軍與叛軍鬥將,一定會是雷霆萬鈞之勢。 不過就不打擊李公公了。 …… 一個月後。 李公公一臉喪氣地回了王府,說起他在外聽到的消息。 “燕老將軍被刺殺了,叛軍中有高人出手,燕老將軍與二百近衛都未能擋住叛軍的刺殺。 我們的宗師呢? 為何沒人保護燕老將軍!” 先天武道宗師實力強大,若是身披重甲,率領精銳小隊,可在萬軍從中殺個七進七出。 李公公並不知道修仙者的存在,隻以為是叛軍中的武道宗師出手了。 “燕老將軍一倒,我軍沒了主心骨,又有誰能擋住叛軍?” 李公公十分悲觀。 餘閑卻是默默將目光投向那麵高大的宮墻。 看來這位老將軍沒有得到朝廷支持,屬於孤身上陣,想要為國禦敵,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 在他看來,這位老將軍能拖住叛軍一個月,都算是叛軍太謹慎了。 可能人家花了一個月確認薑家修士沒出手,再用了一晚上乾掉了老將軍。 所以,薑家修士到底被什麼給拖住了? 餘閑愈發好奇起來。 但他很快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好奇心害死貓,他現在的生活節奏挺好的,不需要改變。 “朝廷積蓄雄厚,人才濟濟,我們要相信朝廷。” 餘閑說些車軲轆話安慰李公公。 他看出來李公公因為壓力太大,大概是有些精神上的疾病了。 “李公公,這些日子伱也辛苦了,不如就在府中先休息幾日。” “不用了,咱家還好。” 又是半個月。 李公公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府,嘴裡喃喃道: “敗了,全都敗了!” 噗! 李公公仰天一口大血噴出,當場倒了。 …… “好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李公公的臥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尿騷味。 餘閑卻是表情淡定,收回手掌,法力瞬息間歸於平靜。 他的斂氣訣越發高深莫測。 “娘娘無需擔心,李公公這是急火攻心,我已經運功為其疏通心脈淤血,再讓他臥床休養幾日,就沒事了。” “辛苦你了。” 王妃心疼上前,抽出手帕擦了擦餘閑額頭上不存在的汗。 “嘿,咱們如今也算是背井離鄉,李公公是府中不多的老人了,我不幫忙誰幫忙。” 餘閑朝王妃眨了眨眼,握住她的手道: “黃大夫的醫書我可不是白看的,而且有人不是已經給了我報酬嘛。” “還有人在呢。” 王妃臉色羞赧,卻是沒有抽出手。 “我們清清白白,有人在也不怕。今日的功課還沒做完,娘娘可不能懈怠。” 餘閑拉起王妃的手,朝著門外走去,忽的在門口停住,好似無意地對王妃說道: “李公公年紀大了,今後不能再過度操勞,等他病好了後便給他配個小太監在身邊伺候著吧。” “都聽你的。” 兩人走後不久。 李公公睜開眼,感覺自己身體裡溫暖的氣息流動,將他連日來積壓的疲憊和酸楚驅散。 是餘主管救了他。 李公公沉吟片刻,嘆了口氣,默默道: “王爺,是老奴對不起你。” 念頭一鬆,他的渾身壓力驟然散去,精神一時大好,好似重新活了過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