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三年後(7k,二百月票加更)
  沒有任何意外,李良玉選擇殊死一搏,以秘術透支壽元,壓榨潛力,在最短時間內突破金丹境界。
  餘閑一行人也就此在秋風縣城中常住下來,待時而動。
  他們沒有太過高調,隻是在城內一頗為偏僻的街角買下了一處商鋪,開了家醫館,專門醫治修士。
  修仙界中修士本領高強,又有各種異獸坐騎,機動能力極強,所以即便是玄陽宗這樣的勢力也無法建立起針對修士的戶籍製度。
  人口流動極為正常。
  他們的出現沒有引起多大注意。
  隻有醫館附近的居民知道那家自打老子死後,學藝不精的兒子接手後,生意日漸衰落的藥鋪被一夥外來的修士買了去,修繕了一番,便改名杏林醫館重新開業。
  不過重新開業不見搞什麼活動,也沒有什麼大人物前來祝賀,門前冷冷清清。
  大家都不禁在心裡估摸這家新開的鋪子還能撐多久。
  倒是一些愛湊熱鬧的居民到醫館裡溜達了一番,然後醫館裡的情況就流傳了出去。
  醫館的坐堂大夫是個老頭,鶴發童顏,慈眉善目,很有賣相,瞧著像個有水平的老大夫。
  東家聽說是一個不著調的年輕公子,連醫館開業這等大事都不見他出現,這下子大家對於醫館再次倒閉的預測更為確定了。
  這裡本就位置不好,不僅沒有任何開業活動,還搭上一個不靠譜的東家,倒閉隻是遲早的事情。
  事實也正是如此。
  自打杏林醫館開業後,就沒見過什麼客人。
  偶爾有人進來瞧病,也被醫館昂貴的價格嚇得扶墻而出。
  有人勸醫館多做做平民生意,薄利多銷。
  坐堂的吳老大夫每次都笑嗬嗬答應,說下次跟東家反應,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醫館收費依舊我行我素,沒有任何改變。
  於是人流更加冷清。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這家杏林醫館不僅沒有就此倒閉,還在幾乎沒什麼客人的情況下,硬撐了三年。
  而且看吳老大夫每天樂嗬嗬的模樣,再撐個十幾年不成問題。
  ……
  九陽歷五千七百零七年,八月初六,天氣,熱。
  噔噔噔。
  急促的腳步聲從醫館門口傳來,一個高壯漢子背著個臉色烏黑的青年急匆匆從外跑來。
  “吳老,吳老!”
  漢子連聲叫道,直到吳老大夫那張慈祥的老臉慢悠悠地出現在眼前,漢子才鬆了口氣。
  他知道,吳老一出現,自家兄弟便有救了。
  “先把人放下,是什麼情況慢慢說。”
  吳老祖瞧了漢子背後青年一眼,便知道他是中了毒,不過好在事先服過解毒丹,這會兒毒性還不足以致死。
  當然,再晚上幾個時辰,那就不一定了。
  漢子連忙把青年放下,看著已經上手為青年把脈的吳老祖,在一旁解釋道:
  “清波,也就是我這兄弟是在采藥時被一隻毒蠍子蜇傷的,說來也奇怪,平日裡我們也不是沒被毒物咬過,但隻要服用吳老你的解毒丸,便能藥到病除。
  可這一次的毒蠍子格外兇猛,我兄弟連吃了三顆解毒丸都沒有壓下毒性。
  我看是不行了,就連忙帶著他過來找您老救命了。”
  這漢子和青年皆是散修,平日裡在金鵬妖脈采藥積攢修煉資源,他們很謹慎,以往隻敢在邊緣區晃悠。
  直到一次無意中走入這杏林醫館,見其收費高昂,動輒要用靈石付費,他們直接被嚇退出去。
  後來遭了意外,他中了妖獸黑寡婦的蜘蛛毒。
  若不是他兄弟發現及時,他已成了那隻黑寡婦的腹中餐。
  據城中最有名的四方醫館中的大夫所說,想要解毒,最好的辦法就是買一顆一階上品的解毒丹。
  然而動輒幾十塊靈石一顆的解毒丹讓他們隻能選擇保守治療,服用普通草藥熬煮的藥劑。
  但病情卻是一日拖過一日,眼看就不行了。
  他兄弟抱著試試的態度,拿出最後積蓄在這杏林醫館買下了一顆現在想來都頗為慶幸的解毒丸。
  然後他身上的毒解了,後麵養上兩個月,身體便徹底恢復了。
  自此,杏林醫館就成了他們兄弟倆心底的小秘密。
  每次去金鵬妖脈采藥的時候,都要事先在此買上兩顆解毒丸以備不需。
  要知道像他們這種底層修士,在妖脈中麵對最危險的情況不是裡麵的妖獸,而是山中神出鬼沒的毒蟲,瘴氣。
  妖獸見了還能遠遠跑開,不去它們的狩獵範圍內折騰,但這些毒蟲瘴氣卻是讓人防不勝防,尤其是靈藥又喜歡長在這些地方,是天然的保護圈。
  而有了解毒丸之後,他們心中有了底氣,以前不敢去的地方也敢試試了,每次都能滿載而歸。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這次他們為了采到一株百年份的靈藥,就被守護靈藥的毒蠍子給傷了。
  要不是解毒丸足夠給力,他兄弟都撐不到回來的時候。
  畢竟秋風縣城離金鵬妖脈可是有三百裡遠,而且那還是直線距離。
  他隻是低階修士,連禦器飛行都不會,隻能騎馬趕路,路程遠超三百裡。
  所幸青年運氣不錯。
  吳老祖的神識隱蔽地往中毒青年身上一掃,便對其身上狀況一清二楚。
  青年體內的毒性已入內腑,若不是青年體內微弱的法力護住心脈要害,便是他想要救人,也得費一番功夫。
  而這等代價,卻不是兩個低階散修能夠承受的。
  他隻是無聊才認識兩個小輩,平時解解悶,卻不是真的什麼醫者仁心,一旦涉及到自己利益,他隻會比誰都冷漠。
  他一臉鄭重地從袖口中取出一個丹瓶,倒出一顆滾圓的黑色藥丸,喂入青年口中,而後自身法力往青年身上一掃。
  原本極為霸道的毒素在這金丹級別的法力下頓時不堪一擊,全都逸散出去。
  青年七竅中都流出黑血。
  “吳老,清波怎麼流了這麼多血,是不是不行了?”
  “我早就說了,修行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我們這等沒出身,沒資質,連縣學都進不去的普通人,有點微末修為,老老實實為人種田賣力就好了。
  你非得說要修行,要修行,這下好了吧,連命都沒了!
  我可憐的兄弟啊,你連媳婦都沒娶,你走了,我又怎麼和老娘交待?”
  大漢背著兄弟縱馬三百裡地,早已消耗劇烈,心神大疲。
  此刻見青年七竅流血,還以為他不行了,不禁悲從心來,一雙虎目,唰的流下淚來,連連悲呼。
  “這是毒血排出,你兄弟沒事了,哭什麼哭?”
  吳老祖一臉嫌棄道。
  “啊?”
  大漢愣了下,當即由悲轉喜,顧不得涕泗橫流的狼狽模樣,連忙朝吳老祖跪下磕頭。
  “吳老,你是我們兄弟的救命恩人,我給你磕頭了,磕頭了。”
  吳老祖側身一躲,淡淡道:
  “磕頭就不必了,還是給靈石更實際一點,誠惠二十靈石。”
  大漢神情一僵,臉色一點點漲紅,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
  “吳老,我們靈石不夠。”
  他們隻是普通底層散修,年收入也就比當年的餘閑好點,不到十塊靈石。
  但十塊靈石是純收入,還得計算支出。
  他們的修行,生活用度都需要花費,一年能從牙縫裡省下兩塊靈石都算好的。
  一旦遇到什麼天災人禍,積蓄就得搭進去。
  就如當初他中毒的那一次,家中所有積蓄都被耗光了,還欠了一些債務。
  要不是在杏林醫館買到了物美價廉的解毒丸,保管傾家蕩產,還得搭上一條性命。
  雖說這兩年才又攢了一些靈石,但離二十靈石還遙遙無期。
  吳老祖卻頗不近人情道:“老夫藥已經用了,你兄弟命也救回來了,靈石不夠是你們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對於他來說,二十靈石不過少喝一杯茶的問題。
  但此例卻不可開,人家可憐就免費,以後人家遇到什麼事就找上門,那還幫不幫。
  幫的話成了人家免費保姆,不幫的話還容易恩大成仇,遭人嫉恨。
  所以這兄弟兩必須留下讓他們足夠肉疼的代價才行。
  漢子跪在吳老祖麵前,身體僵住,見吳老祖逐漸冷漠的神情,臉色也跟著蒼白起來。
  “吳老,能不能先欠著?我們兄弟倆以後就是當牛做馬,也會給您還上。”
  吳老祖並未說話。
  就聽堂外傳來一道明朗的笑聲。
  “欠什麼欠?今日本公子高興,這醫藥費就免了,吳大夫,今天關門歇業,有喜事。”
  漢子轉頭看去,就見一個俊秀青年邁步走來。
  青年身著錦衣華服,麵料是上等的靈蠶絲,炎炎日頭,卻有冰涼感傳來,竟還是靈蠶中的異種冰蠶所吐的絲,價值不菲。
  光是這麼一件法衣價格,就足夠他們兄弟倆采一輩子的藥了。
  更別說他身上的那些配飾,更是靈光閃爍,險些晃花了他的眼,那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寶貝。
  漢子連忙低下頭去。
  “公子,你這?”
  吳老祖適時臉色一苦,點點頭道:
  “好吧,既然是公子發話,就算他運氣不錯,鐵圖,還不多謝我家公子。”
  漢子由地獄到天堂,再從天堂到地獄,又從地獄到天堂,大起大落,比什麼都刺激,聞言連忙朝餘閑磕頭。
  “謝謝東家,謝謝東家!”
  “別跪了,跪習慣就站不起來了。”
  餘閑擺擺手,讓其離開。
  這兩人他也見過幾麵,都是心懷夢想的好青年,為了一點虛無縹緲的希望,放棄了安穩的佃農職業,轉變成了自由職業者,也就是俗稱的散修。
  這樣的人在秋風縣城中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都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不折騰個十幾年不會認命。
  如果放在上陽城那種環境,估計他們早就放棄了。
  也就是這裡的靈氣環境優渥,普通人努努力就能修煉出法力,成為一名光榮的修行人士。
  然而絕大部分人會泯然眾人,老老實實成親生子,辛辛苦苦乾上一輩子,攢不下幾塊靈石。
  然後下一代繼續著上一輩的命運。
  偶爾會有寒門驕子魚躍龍門,便是幾十年,上百年的榜樣人物,比如那位李家贅婿,俢家老祖。
  他當年就是資質優異,才入選了縣學,有了學習更高階功法的機會和環境。
  所謂縣學就是玄陽宗治下一種選拔機製,每一年縣學都得推薦學子加入玄陽宗選拔,也是當地縣令的政績和重要考核之一。
  因此縣令大人巴不得縣學的學生越多越好,隻要符合入學條件,幾乎不存在關卡。
  縣學也是普通人最好的出路。
  如果資質差到連縣學都無法加入,多半是屬於努力也沒結果。
  比如這折騰了多年,自己險死還生,卻連二十靈石都湊不齊的兄弟倆。
  漢子知曉這位醫館東家還有事,於是再次背起兄弟,千恩萬謝地退去了。
  “公子,這好人做了,以後就少不了麻煩,老夫敢打賭,這兩人以後遇到麻煩,第一時間絕對會想到醫館和老夫頭上。”
  吳老祖搖頭感慨。
  餘閑心情頗好,笑道:
  “吳大夫,你當了這麼長時間大夫,還當習慣了不成?收拾東西,今天關門就不用開了。
  那兩個小家夥也得找得到你才行。”
  吳老祖倒是覺得當這個大夫不錯。
  反正他修為進無可進,家族又不在身邊,堪稱孤家寡人,平時除了去勾欄聽聽曲,與當地花魁坤修交流技巧,也沒什麼別的小愛好。
  最好一輩子這麼過下去。
  因為公子一旦用他,必定是把他往死裡用。